华姐邻居家有一山姑屯女,名叫淑花。这位淑花姑娘正值青春年少,漂亮纯情朴质,而又聪明伶俐。她是华姐来到青山屯,因是邻居交下的屯里唯一女友。
这位山姑屯女平时常来华姐家,帮助华姐为五兄弟,做些缝补浆洗之事,大家便相互熟识。
这位淑花姑娘对华姐、刘大力们的生活状态,一向是惊讶羡慕不已。同时她也在大开眼界中渐渐自感到,相对带给她代代相袭,一个村姑屯女,其必然历史命运的悲哀。这使得这位山姑屯女,对自己必然的生活命运,开始感到了不再满足。
这位淑花姑娘,为人要强,年虽二十,却不肯再认命。她对华姐的服饰装扮,为人处世,开始处处摹追效法,甚至“克隆”,久而久之倒也有些成功,令屯里其他山姑屯女,渐生妒忌,她却为此特别高兴。可高兴之余,有一点她知道:无论她怎样模仿,最终有一宗她是模仿不了的,那就是她没文化,她不识字。
于是,这位像其他大青山所有土生土长女性一样,不识一字的山姑屯女,便暗下心计:她一定要学得识文断字;她一定要像华姐和学东姐一样脱俗不凡;她一定要在所有山姑屯女中出头拔尖……
可她知道,要想学识字必须先有“先生”。在她能够选择老师的人选中,华姐最好,也最合适。可她家务、孩子、五兄弟诸多事宜,淑花有些不忍再去打扰她。
此外,她也想到过学东姐,可学东姐正与刘大力大哥热恋,她不想去老当电灯泡,因为她学的是识字,不是找人家一次两次就能学会的事。刘大力哥哥倒是好说话,可他威仪常在,令她惧怕,她有所不敢。德子、彪子二位哥哥,一身大丈夫气概,又似乎有些不近女色,待她相处有些客气又有些疏远。还剩下比自己还小的顺子,虽和气善处,可她又如何想象不出,他能做先生是什么模样。
只有小秀才毛子,机灵秀敏,又善接近。况且,识得几日,小秀才毛子就送她一个绰号:他不管她叫淑花而叫花妹,这绰号没几天便在全屯传开了。
这位山姑屯女虽面上不悦,其内心却不免仿有一小虫在咬,痒痒的、美美地,令人心颤颤的……
因此她不免对小秀才毛子哥,生出几分特殊好感来……
一日晚饭后,淑花到了华姐家,她与众人招呼后,径直走到洗内衣内裤的小秀才毛子身旁:“毛子哥,俺给你洗吧。”
“哟,不敢,如此怎好意思。这等什物按理说,这都应该是婆姨人家的活,姑娘家不好动手哟。不过,花妹待你有了婆家后,有一日定要洗腻了,这等事你可是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边哪。”
“什么呀!毛子哥,瞎说啥呀,俺家爹妈哥弟的什物还不全由俺洗。给俺吧,再说,俺给你洗也不白洗,洗完还有事求你哪。”
“有事求我?有事放了胆说,别人的事咱不管,咱花妹的事,那可得吃冰流拉冰棍——那是没话(化),是不是,花妹?有事你就尽管说,你毛子哥是什么人呵,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那也是吃冰流拉冰棍——那也没话(化)。”
花妹推开毛子,大大方方洗起来:“不要糊弄俺,俺可是诚心求你。”
“好了,只要是你毛子哥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俺求你教俺认字!”
“认字?……噢,咱这青山屯,总算有一个想要认字的山姑屯女喽!不容易呵,好事好事。噢对,你想学认字,想必是待后嫁了婆家,记账算钱,支派家用,做个识文断字的女掌柜,婆家得高看一眼喽!高!实在是高,比高家庄地道还高。俺花妹真是坐飞机吹喇叭,想得高哇,在下佩服,在下佩服!”
“真是气死俺了,俺不给你洗了,也不求你了!”
花妹噘嘴鼓腮瞪眼,一拧身坐在了炕沿上。
“哎哟!顺子快来看,花妹生气了,你看那小样,真是瞎子闹眼睛——没治了,顺子你说俊不俊。我说花妹,到了相婆家时,就这么绷住脸,看中了也装着生气,那小伙子准得走了魂,是不是,顺子?”
顺子在一旁连声应喝,并一边抓起抱在怀里鹏鹏的两只小手,鼓掌凑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鹏鹏,见大人笑他也跟着乐起来……
“你!你!欺负人!——大力哥,你管不管?毛子哥欺负人。”
淑花没讨到求助,反倒被毛子挑逗得羞臊无奈 只好转向大哥刘大力告状了。
躺在炕头看书的刘大力,放下书,坐起来,看淑花气得流了泪:“淑花学认字是好事,行不行告诉人家一声,别瞎逗起来没完。”刘大力不冷不热地甩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