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阵乌云飘过，天空顿时暗了下来，一计闪电过后，大雨倾盆而至。大雨来得太急，令程思佳有些猝不及防，就算她三步两步跑到橱窗下，雪白的衬衫和碎花长裙也被浇了一个透彻。

衬衫和碎花长裙贴在身上，少女玲珑曲线也随之暴露无遗。程思佳抖了抖衣裙，尽可能不让自己那么尴尬。

雨中，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紧盯着程思佳看，接着飘过几声淫邪的口哨和一阵放荡的笑声。程思佳无可奈何，只能把近似透明的上半身背对着橱窗，高耸的胸部用包包挡住。

“姑娘，把雨披穿在身上吧。”正在无助时，一辆三轮车停在了陈思佳身边，一个四十多岁大叔从车上扯下一块塑料布雨披递给程思佳。

“谢谢您！大叔。”程思佳顾不上客气，接过雨披快速穿在身上。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不容易。我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可惜她……”大叔一边说着一边骑上三轮车走了，三轮车上拖着一车蔬菜，因为雨披给了程思佳，蔬菜只能裸露在大雨中。突然，大叔的三轮车一歪，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任他怎么努力都挪动不了半分。

大雨中路人匆匆，无奈没有一个伸出援手。程思佳想都没想冲了出去，原来大叔的三轮车被一个坏了半边的窨井盖死死地卡住，因为三轮车上的蔬菜太重，导致车轮严重变形。

“大叔，你握住车把。”程思佳独自一个人在大雨使劲中推，大叔骑在三轮上使劲蹬脚踏，无奈人单力薄，车轮卡在窨井里里面纹丝不动。

大叔下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无奈地看了看车轮。“姑娘，我们合力把车子抬出来吧！”大叔开始建议。

“嗯，也只能如此了。”程思佳点了点头。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使出全身力气，车轮终于被抬出窨井。

“谢谢你！姑娘。”大叔双掌合实于胸前，冲着程思佳摇动了几下。

“大叔，不客气。”程思佳友好地笑了笑。“我有个父亲，年龄和你差不多大。”程思佳回应的话，竟然和大叔当初说的话如出一辙。大叔愣了一下，然后咧了咧嘴笑了，在雨中笑得如此灿烂……

车是被抬了出来，可是车轮已经严重变形变形的车轮紧贴在车架上，凭大叔一己之力根本骑不走它。

“大叔，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我送你回去吧！”程思佳抬头看了看天，雨看起来一会半会停不了，找工作是没戏了，干脆把大叔送回去吧。

“不远，前面的大马弄菜市场就是。”大叔指了指前面的菜场。三轮车走不了，大叔正不知所措，见程思佳愿意送自己回去，感动得竟然热泪盈眶。”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啊！”

“大叔，好人有好报，是你先帮助我在先，古话说得好，受人滴水之恩，应以涌泉相报，所以，我帮助你是应该的，你受之无愧。”

“姑娘，你说的大道理我都懂，我只知道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当初我帮助你，看到你让我想起了女儿，我女儿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唉……”大叔抹了抹眼中的泪花，走到车子的前面，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拉着车架上的扶手，使劲往前拉。程思佳则站在旁边推。“大叔，你女儿怎么啦？”

“唉！一言难尽。昨天下午打电话回家才知道，女儿竟然检查出白血病，她才18岁呐！”大叔低声呜咽，眼泪合着雨水在脸庞尽情地流淌。

“大叔，现在白血病可以做骨髓移植手术。”程思佳忙安慰大叔。

“我也听孩子妈妈说了，做骨髓移植手术费就得30多万，我们一个农村家庭哪里拿出那么多少钱呐。”大叔哭得更凶了，哭声被雨声吞没。“我是安徽人，来杭州五年了，在菜场里租了一个摊位，每天去批发市场拿菜，然后回到市场卖，虽说人辛苦一些，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三千多块钱，日子刚子过得起色，闺女就得了这病……”也许是太过压抑了，老天善解人意，给了他发泄的机会。

看着大叔耸动的肩头，程思佳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理解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疼爱，此刻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今天是最后一次去批发市场拿菜了，明天就把摊位转让给人了，五年了呀……”大叔的哭诉里充斥不舍和无奈。

“转让？”一个念头在程思佳的心头升起。这段日子一门心思想找个工作稳稳当当上班，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做个小生意呢？既然找工作这么艰难，何必又在一棵树上吊死。也许这就是天意，机会就在眼前，程思佳心头不由一阵窃喜，不过很快现实击碎了一地，钱呢？现在连生存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投资做小生意了。

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两个人终于把三轮车推到大叔摊位前。时间刚过下午两点，还没有到买菜时间，菜场里很安静，有的摊主躲在摊位前打瞌睡。大叔的摊位共计两节水泥柜台，被一块长长的彩条布罩住。

“姑娘，这就是我的摊位。”大叔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生活太艰辛，不允许我们带着悲伤前行。

“大叔，你的摊位好大呀！水口也好，一年租金很贵吧！”程思佳似乎还不死心。

“租金一年5800，因为水口好，比其他摊位每年多1000，租的时候，大家都嫌它太贵，当时我想都没想直接就把它租了下来，多做几笔生意就在里面了。”大叔一定是做生意好手，眼光也比一般人独到。说到当初的事，大叔憨厚地笑了，笑得有些牵强。

“姑娘，真的不好意思，耽搁你那么久。”说话的时候，大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安。

“没事，大叔。现在正在找工作，外面下着雨呢！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摆菜吧！”程思佳也是实话实说。

“找工作？”听说程思佳找工作，大叔的眼里闪现出一抹亮光。“你这么好的姑娘，会找到工作的。”

“现在出来打工的人太多了，工作不是那么好找，以前在工厂被骗了，想换个环境，不承想……”说到找工作，程思佳摇了摇头，神色顿时黯然下来。

程思佳和大叔把罩在摊位上的彩条布拽了下来，摊位上摆满了上午没卖完的蔬菜。然后，两个人又把彩条布理平折好。

“姑娘，你要是她嫌弃卖菜太辛苦，你就把这摊位盘去吧！”大叔终是没有忍住。

“你不是找到了转家吗？”程思佳眼中的亮光再次升腾起来。

“没事，这个好说，我可以跟他说不转了，自家侄女接着干。我看你是个细心的姑娘，实在不忍心把这么好的摊位转给一个陌生人，不然就糟践了。”大叔看了看摊位，心中有万般不舍。

“可是……，可是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程思佳脸立刻涨得通红。

“今年租期已经过半，再加上我摊位上货底，也就3600块钱，你要是接手摊位的话，这辆三轮车就送给你了，轮子虽然坏了，修修还能用。”大叔粗略算了一下。

别说3600了，程思佳现在就连360都拿不出。

“姑娘，你我也算有缘，我当然不会坑你，要不是我家女儿……，说什么我也舍不得转出去。”说着，大叔眼圈开始泛红。

“大叔，我生来乍到杭州，人生地不熟，我怕一时半会筹不到这么多钱，大叔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一点时间，要转你摊位的那个人你也不要辞掉，我回家跟我几个姐妹商议一下，明天早上七点前，我会到菜场来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你看行不行？”程思佳确实动心了，工作这么难找，做个小生意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至于钱嘛？回家跟杜惜秋商量一下，程思佳知道杜惜秋也没钱，也不一定有什么好的办法，即使弄不到钱，对大叔也没什么影响，权当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呀！好呀！要是能把摊位转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大叔满口答应。“姑娘，你也别在这个傻站着了，回家想辙去，再说现在是中午，也没人买菜，我自己一个人收拾就行了。”

程思佳微笑着点了点头。告别大叔刚准备转身，突然想起了身上的雨披，衬衣和裙子已经半干，没了当初的尴尬，程思佳忙脱下身上的雨披，递给大叔。“大叔，差点忘了，你的雨披。”

“穿上吧，当初给你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回来，这鬼天气说变就变，饱带干粮晴带伞，拿着它有备无患。”大叔说什么也没有伸手接雨披。

“谢谢你大叔，明天见。”盛情难却，程思佳收回雨披，然后冲着大叔挥了挥手。

“明天见。”大叔也礼貌地挥了挥手。

走出菜场，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空气中充满着潮湿的味道。程思佳已经没心思找工作了，朝着公交站台走去，准备坐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