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在城里还有一处住宅,已经成了八路军秘密联络点。今天 “蜻蜓”把见面地点又选在了这里,“鸬鹚”不同意。
“‘鸬鹚’同志,有句话你忘了,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对吗?这里除了我爸爸,任何人都知不道。再说,有我当汉奸的县长大舅罩着,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蜻蜓”解释说。“我们最好重新约定一个地方。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细节都要考虑周全。”“鸬鹚”严肃地说道。“好的,先别说这个问题了,眼下最急迫的是如何进行营救万能、刘高河同志。”一改温文尔雅的性格,“蜻蜓”表现的有些急躁。
“晚上8时,到盈州光明大街13号会晤。”最后“鸬鹚”决定,会议改到了“螃给”的家里召开:“‘鸬鹚’同志,种种迹象表明,这次敌人八成要从北塘入海,营救同志们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应该启用我了,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证把同志们救回来。”“螃给”主动请战。
“不行,现在还不是该你暴露的时候。敌人走北塘如果属实,可不可以利用滩涂半路拦截,看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鸬鹚”拦住了他。“‘鸬鹚’同志,那就让我来完成这个吧!”“蜻蜓”一把抓住了“鸬鹚”的手臂。“你咋!?”“我咋地了?难道你嫌我是女同志吗?我就不能独立完成任务吗?”“蜻蜓”柳眉倒竖。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鸬鹚”就是这个意思。俩人正在辩论,刘二顺的内线送来了新的情况:“‘鸬鹚’同志,警备司令部刚刚得到消息,这次北塘押送俘虏,本来井崎交给了我们皇协军。张大牛为了抢功,主动要求带车押送,随行押车的还有两个日本人。明天上午9点办理交接。里面是不是有万能、刘高河同志尚不能确定。”
“怪不得咋找都找不到,他们肯定就在这辆车上!”“蜻蜓”显得激动起来。“这次行动不同寻常,我们还要进一步摸情情况……”“这不明摆着吗?我们要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我去!”不等“鸬鹚”说完,“蜻蜓”抢过了话茬。
“‘蜻蜓’同志,刚才我……”“蜻蜓”迫不及待的激动神情,应该是自己不在意之间伤害了她的自尊,“鸬鹚”似乎无法表态了。“还等什么?时不我待呀,‘鸬鹚’同志,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
“‘蜻蜓’同志,你听我说……”“鸬鹚”还有些顾虑,至于顾虑什么也说不太清楚。“‘鸬鹚’同志,请批准我的请求,让我来完成这次任务,我可以想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螃给’!你马上给我解决几匹马,我想好了,我们在潮白河下游拦截卡车,那里地势空旷,鬼子没有据点,便于疏散。”“蜻蜓”不等“鸬鹚”表态,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我马上落实马匹的问题!明天早晨五更,我把马送到,保证不会误事。”看来“螃给”也是支持“蜻蜓”的。“这个你拿着!”“蜻蜓”把手提兜递给“螃给”,里面全是大洋,显然她已经提前有了准备:“你们警备队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马匹,一定会引起鬼子的疑心的。”“也好。这样会万无一失!”“螃给”说着,把钱拎起,急匆匆走了。
事已至此,“鸬鹚”只好说:“‘蜻蜓’啊,我的目标太大,不能亲自去救万能、刘高河了,回来我通知‘梭鱼’配合你的行动。他是老同志,遇事要多听他的意见,千万要多加小心、相机行事,搞清敌人的真实意图,防止其中有诈!”
“请‘鸬鹚’同志放心,我对整个行动负完全责任!”“蜻蜓”觉得“鸬鹚”有些太婆婆妈妈了。第二天一早,“螃给”把挑选的6匹好马及时送到了东大洼。为了稳妥起见,他还带来了一名神枪手随行。“蜻蜓”翻身上马,这骑马的技术还是在延安学成的,她回头对“螃给”说:“谢谢你!我们会小心的,我们走了!”
“‘蜻蜓’同志,别怪‘鸬鹚’同志啰嗦,一旦情况有变,即刻终止行动!”“好好好!我都知道了,驾!”“梭鱼”一到,大家立即策马而去。一行六人的轻骑兵,立即消失在茫茫渤海滩涂之中。
“报告,前面发现一辆敌人的卡车!”“好,准备攻击!”“蜻蜓”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蜻蜓’同志,我们是不是先隐蔽起来,进一步侦查清楚再行动……”“梭鱼”想起了“鸬鹚”的嘱咐若有所思的提醒道。
“别说了!时不我待,追击!”敌人的卡车开的很慢,跟蜗牛似的一点点往前拱,马匹在盐汪子里却跑得飞快。“‘蜻蜓’同志,卡车开的太慢了,情况不对呀?”“梭鱼”皱着眉大声叫住了“蜻蜓”。“有啥不对的?敌人都到了眼前,咋还这么磨磨唧唧的?‘梭鱼’同志不要再说了,听我命令,攻击!”
“蜻蜓”急忙打断“梭鱼”的话,直接下了命令,完全忘记了“鸬鹚”的再三嘱咐。万能、刘高河这两个人在她的心目中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打破了“蜻蜓”传统的处事风格,甚至违背了“鸬鹚”的命令。
“蜻蜓”走后,“鸬鹚”更加担心:“按照日军的一贯做法,这些盈州战俘要进行游街之后,再送往北塘。不知为什么,鬼子并没有让俘虏在各村游街,万能、刘高河这样的人,敌人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到底耍的啥花招呢?如果鬼子下了圈套,‘蜻蜓’他们就危险了,她可是第一次独立指挥这样的行动啊……”虽然有“梭鱼”协助“蜻蜓”的这次行动,他的心中还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鸬鹚”不放心,“蜻蜓”这边更是着急:“‘大嘎鱼’跟万能、“鱼鹰子”有仇,要是这次真的落入他的手里,俩人可要遭大难了!”“同志们,再快点!”她不断督促着战士们。
“不好,有追兵!停停!停车!”发现有骑兵追来,坐在驾驶室里的大个子,拿起枪叫停了卡车。“放!”“蜻蜓”发出号令,一名战士把装满“食人蜂”的布袋子一抖,“食人蜂”呼啦一下全部飞过去,“噗噗”糊住了卡车的挡风玻璃,司机看不见路儿,卡车一头扎进路边的盐汪子里不动了。“为嘛停车?介你妈的找倒霉吧?啊!介(这)四(是)……”车棚里,下来两个拿着手枪穿着日本人军服的人,其中一个,骂骂咧咧说着满口的天津话。话没说完,却玩命叫了起来。
“哎呦呦,介(这)你妈的嘛玩意儿,蛰我眼珠子儿了……”两个穿鬼子军装的人,原来是入了满洲国籍的中国人。他们两手不断轰赶着“嗡嗡”叫的“食人蜂”,疼的“妈呀妈呀”乱叫唤儿。另三个押送人员惹不起那群蜂,站在一旁苶呆呆不敢轻举妄动。
“蜻蜓”上前一步说,“这不是柴家七表哥吗?咋打扮成这个模样了?要跟我动家伙吗?”“大嘎鱼”没有来,带队的是他的保镖柴七,柴七在“黄瓜鱼”的吩咐下,还特意化了妆。他带的三个保安队,都不是本地人,如果“蜻蜓”不是提前得到情报,根本就认不出柴七来。
本来“大嘎鱼”是要亲自出马的,“黄瓜鱼”又一次拦住了他:“你还是不能去!日本人在走下坡路,如果你亲手杀了“万能”和“鱼鹰子”,我们今后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咋啥都不让我干哪?这两个仇人活着,我一天都睡不踏实!”“大嘎鱼”急了眼,大声埋怨着“黄瓜鱼”。
“杀,是肯定的!但没必要我们自己动手!”“黄瓜鱼”想了想:“让柴七去吧!”叫来柴七,“大嘎鱼”咬牙切齿地吩咐说:“老七呀,你去给我办件大事!找到万能、‘鱼鹰子’,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俩小子儿给我宰了,千万不能手软!明白吗?”“明白!请好吧大管家!”
实际上,这柴七是柴松茂青少年时期的私生子。那时的柴大公子十七八岁,血气方刚,他要投奔张作霖的东北军,临行前却没忘了让柴府里最漂亮的小宋丫头来侍寝,结果一枪命中。“我堂堂革命军人,怎会做如此龌龊之事?断断不可再提!”后来,“老柴齐”把此事写信告知了柴公子,前途一片光明的柴松茂却死不认账。
“这可嘬了瘪子了(为难)!”孩子生的不明不白,“老柴齐”既不敢认也不敢把他掐死,只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养着。老大了也没个名字,柴府人上下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叫他小七子吧?”聪明的“泥鳅”采取个折中的办法,这小子出生在七月初七,在柴家子侄中也正好大排行老七,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是“泥鳅”的堂姐生的,他不能不帮些忙。“我最喜欢骑大马,一骑骑马到姥姥家;呱哒哒呱哒哒呱哒哒,姥姥一见笑哈哈!快和喵喵骑大马……”唱着“骑大马”的儿歌,“小七子”长得人高马大,跟柴松茂一个模子刻的一样,后来还是随了柴姓,表面上是个看家护院的身份,实则充当着张大牛的保镖兼管家。应该说,柴七对柴府还是忠心耿耿的。
“老七呀,这事儿交给你,我揍放心了。那个、你呢化一下妆,注意保密,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与柴府有任何的瓜葛。”“黄瓜鱼”说着,把几粒毒药给他带上备用,并仔细地告诉了他的使用方法。
柴七也认出了母新华,心中暗暗吃惊:“这个姑奶奶咋回事?她不是早揍跟日本人大安走了吗?她跟大管家可是有仇的!她到底来干啥的?……”“蜻蜓”认出了他,柴七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收了枪说,“都放下枪!老表妹儿,你这是干啥?”“蜻蜓”说:“我要车上的人!”“表妹儿,你是?”“我是干啥的,你不要管,把车上的人都交给我揍行了!”柴七哭丧着脸说:“哎呀,我的姑奶奶啊,你喽儿还是放过我吧,这是日本人让我办的差事儿,出了岔子,我吃不了要兜着走哇!”“蜻蜓”掉下脸儿说:“柴家七表哥,人,我是要定了,请你识相点!”几个押车人员每人头上都落着一群食人蜂,他们都不敢动,一动就得挨蜇儿,刚才已经尝到了它们的厉害。
“放人!”打开车棚,五六个老百姓挤在一箱一箱的货物当中,车上没有一名八路军战士。别说万能鱼鹰子了,就连一个熟脸儿的都没有:“你们是独立旅的人吗?”“知不道哇,我们是种地的,日本人抓我们来,是给他们装车的。”“车里装的是啥?”“知不道!”农民们又摇头。
“蜻蜓”用枪一指假洋鬼子儿:“是、是、是,姑奶奶,是大蒜罐头!”“大蒜罐头?”“你啦似不知道哇,介(这)日本天皇他老人家,最得意咱们潮白河的大蒜了,唆(说)似吃了会藏僧(长生)不老呢!介(这)是精选的五万头独头大蒜,介尼玛做成罐头运到日本去,我们的任务揍似(是)把它南(安)全地送到港口……”“假洋鬼子”不无炫耀地白话着。
“狗日的小日本子,真他妈的会享受!”“梭鱼”愤愤地骂道。“八爷,还有更美的似(事)儿呢,南(我)们还给他们找了老么多(很多)的小娘们儿,呦呦儿!渍渍,一个个大白腿哟,介你妈的一个美儿……”“假洋鬼子”止不住地又咧开了大嘴。
“住口!”“蜻蜓”气的脸色通红,她狠狠抽了“假洋鬼子”一个嘴巴:“都是你们这些汉奸!看看你们帮着鬼子把中国都霍霍成啥样子了?”“得、得,褶子了吧,介介介,叫你妈的吹牛逼!”另一个“假洋鬼子”还有点幸灾乐祸。
“都他姥姥的不是啥好鸟儿!”“梭鱼”上去给两个“假洋鬼子”一人一脚。然后窜上车厢,里面满满的都是大蒜罐头,还有一台“手摇式爆米花机”。这是井崎毙了“老倭瓜”没收的,他让人带回国内要交给武器专家做专门研究。
缴了柴七的枪。“蜻蜓”说:“你们没有反抗,说明还有点中国人的良心,你们要明白,日本人马上就完蛋了,希望你们早一天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今天我来给你们指上一条光明之路吧!”
“蜻蜓”对“梭鱼”说:“‘梭鱼’,该咋处理交给你了!”
“八路爷爷、爷爷,饶命啊!”“假洋鬼子”以为要毙了他们,连连求饶。
“上盘山。开车!”“蜻蜓”大失所望、懊悔无比:“万能、刘高河你们到底去哪了呢?”
诗曰:
滩涂劫囚唱津腔,十月雾霾锁北塘;晓看迷云跃马去,一往情深抱寒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