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刘星将那份牛排往美惠跟前轻轻地一推。

田美惠抬头看着刘星:“怎么,这是何意?”

刘星迎着美惠那双闪烁着异样的目光,徽笑着说道:“请随便用。”

“我为什么要吃你点的菜呢?’

“因为我们是同事啊。”

“同事就该为对方破费吗?”

“当然,我说的是当一个男人面对他的很谈得来的女同事的时候。”

“如果对方不按受呢?”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爱吃这道菜.....”

“你怎么知道的?”

“在报社食堂经常看见你吃这道菜,而且吃得是那么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你干嘛这么注意我?”

“因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人,还是才?”

“二者兼而有之。”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习惯,特别是无缘无故便接受一个男同事的给予。”

“哦,是吗?那好,你可以不接受这道菜,但你总应该接受一个同事的友情吧?”

“当然,只要他是真诚的。”

“那你认为我是否真诚呢?”

“干嘛这么快就想得到别人对你的看法?”

“很简单,以便我不断地修正自己的言行。”

“那我就告诉你,以后最好不要这样轻易地想接近一个女孩子,特别是像我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交谈至此,我想你已经有些讨厌我了,是吗?”

“谈不上讨厌,但我不喜欢你如此的浪漫。”

“你说我浪漫,难道今天的青年人浪漫也是一种过错吗?”

“起码有时是迷感、诱感他人的一种手段。”

刘星推推眼镜,仔细地审视起面前这位语锋犀利、才貌俱佳的女同事。

田美惠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星没有笑,呷了一口啤酒,长吁了口气说道:“唉,如今的女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喽!”

“不,那是你自己还没看懂自己。”

“这么说,你已经把自己看懂了?”

“嗯,只能说看懂了一半吧。另一半嘛,我正在努力争取。”

“我想知道你对男人的浪漫究竟怎么看呢?”

“是采访还是请教?”

刘星笑了:“就算是请教吧。”

美惠一耸肩膀:“算是?那就是不是了?”

“干嘛这么咬文嚼字的?”

“亏你还是个搞新闻的那。”

刘星只好拱手道:“好了好了,就是请教就是请教,行了吧?

美惠笑了笑,继而神情严肃起来:“其实,我并不反对一个人拥有浪漫。现代人凡事都讲究个品味,品味自然,品味人生,越品味越憧憬末来。过去的年代,人们只求得平和殷实,现在却不仅限于这一点了。人们说那样的生活太现实太平面了,应该立体多元化。连马路都立体交叉了,生活就不该在现实的平面上凸现些许浪漫吗?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这个人在生活中并不保守,应当属于浪漫型的人。但浪漫毕竟有时候和现实是两回事,在脑子里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的温馨、富有诗意,而一旦落实到现实生活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打个比方,浪漫和现实就好比是家庭生活餐桌上的两道莱,—荤一素,长期吃荤或者长期吃素都会让人感到腻味的。这就要求我们思考如何将它们巧妙地配制成色香味俱佳,口味常换常新了。西方人喜欢用K1SS(接吻)或是HO1D〈拥抱)来表达感情。而我们中国呢?自古以来传统的道德观念却主张男女授受不亲,我当然不接受这种主张了。但我不喜欢西方人的那种浪漫,因为他们那种浪漫极容易把自己的一切一切都裸露在众人面前。我也不喜欢中国式的浪漫,那种光做不说缺乏交流的浪漫。”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浪漫呢?”

“介乎于这两种浪漫形式之间的那一种,也就是浪漫不过头,尊重自己尊重别人,既不为生活所累,又不累及自己的生活。”

“嗯,明白了。哎,刚才你说浪漫有时候是一种诱感他人的方式,请你展开谈好吗?”

“当然可以了。现在比较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女权运动发展的如火如茶,传统婚姻所具有的功能在逐渐消失。事实上也是这样,男人们的困感,女人们的迷惘,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显得那么强烈,继之而来的是家庭的重要性也如强驾之末似地削减到了最低的程度。于是,人们对宽松婚姻的向往开始显露,希望随缘的现象也就更加普遍了。作为一个女人,我知道在男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家庭和我们对于男人来说同等重要,前者可以使你们得到温馨,后者可以得到贤慧。然而,随着男人们的需求越来越得到满足之后,一种超现实的念头便自然而然地伴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萌生出来,而种种超现实的念头,基本上将以浪漫的面孔出现在异性面前,所以我说有时候是一种诱感他人的危险的浪漫。”

刘星一口气将大半杯啤酒喝干,用手帕擦擦嘴角,看着美惠,沉吟了会儿,说道:“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全对。我认为一个男人的浪漫是女人生活中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点缀。即使是不利于婚姻的浪漫也是很正常的。作为女人不要出于私心,而千方百计地维护自己本不该维护的利益。在我看来,情变其实就是人面的更新,离婚就是自身对命运的选择。有这样一句话我一直很欣賞:平淡是个美丽的错,浓烈是把真爱的锁。男人浪漫自有浪漫的道理,有时候甚至是被逼无奈的浪漫,作为女人干嘛不先检讨一下自己,而一味地指责男人,并且试图像救世主一样,对我们男人指手划脚指点迷津呢?”

美惠要说话,刘星一摆手制止道:“你先不要急于与我辩论,且听我把话说完。我记得美国作家赖德勒曾在《婚妞生活的艺术》一文中说过这样一句话:女人总是设置陷阱等着男人掉下去。那么,你们女人对我们男人的指责也好,提醒也罢,算不算也是个陷阱呢?我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那么掉进陷阱的男人干嘛一定要死死忍受,为何不可以选择放弃家庭投身自由呢?”

美惠放下筷子,两只手摆弄着那只精巧的饮料杯,说道:“我并不反对女人的必要自省,更不想回避我们自身的弱点。我承认有些女人作了妻子之后,便越来越像个女皇,颐指气使地指挥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平等的对话,热情的相助。还有的近似于神经质,心胸狭窄,搞得男人无所适从,从而导致一些男人忍无可忍,产生欲冲出已经充满危机的家庭,这样的男人我是理解的。但问题是有些男人既不想离开自己的妻子和家庭,又想得到另一个女人的感情,这样的男人如果我们女人不时刻提防着点哪行呢?否则,迟早会成为男人们的牺牲品的,你说呢?”

刘星耸了耸肩膀,一时竟无言以对。

田美惠抬腕看了看手表,朝服务小姐作了一个手势。

服务小姐款款而来,美惠将一张 百元钞票往桌上一放,说道:“买单。”

刘星将一张百元钞票捏在手里,刚要说话,田美惠对服务员先开口了:“只买我自己的。”

刘星眨眨眼,看着田美惠。

美惠接过小姐找回的钱放进挎包里,对刘星笑了笑:“对不起失陪了刘先生,再见。”

刘星站起身,看着田美惠走出餐厅,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