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生在华北平原的一个小农村,村边潴龙河的滔滔流水,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清晰的背景。养父母是地道的农民,一辈子没离开过土地,他们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把我从襁褓中的婴孩拉扯大。土坯房的墙壁上,糊着旧报纸,也贴满了我得的奖状;灶台上的铁锅,总飘着玉米粥的香气,那是我关于“家”最质朴的味道。
养父母没读过多少书,却把“读书改变命运”刻进了我的骨子里。他们省吃俭用,把卖粮食的钱、卖鸡蛋的钱,一毛一毛攒起来,供我上学。高中时我住校,每周带一罐咸菜和烙饼,在昏暗的路灯下刷题到深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高考那年,我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养父母拿着录取通知书,在村口子里四处奔走相告,笑着笑着就哭了。
大学四年,我像一株拼命扎根的野草,一边勤工俭学补贴生活费,一边啃下厚厚的专业书。图书馆闭馆的铃声、自习室清晨的灯光,见证了我从农村到大学生的蜕变。毕业后,我又咬牙考上了研究生,在陌生的城市里,第一次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导师的认可、同学的友善,让我渐渐褪去自卑,学会抬头挺胸地走路。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研究生毕业那年。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我遇见了她。她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出身豪门,温柔美丽又大方。起初我总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她却被我身上的韧劲吸引,一次次打破我心里的壁垒。我们恋爱、订婚,直到走进她那个占地广阔的家,我才真切感受到“豪门”二字的重量——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偌大的花园里四季花开,她家开着公司,铺户、钱财无数。毕业后,我进入公司并成为经理。富裕的生活像一场迷幻的梦,不知不觉间,让我在纸醉金迷中逐渐迷失了自我,开始嫌弃将我养大的养父母,忘了他们的多年养育之恩。
一次酩酊大醉后,我糊糊迷迷竟进入了一个如梦似幻的迷蒙世界。
“啊!快看,有人要跳楼了......”一道尖锐的惊呼,瞬间划破了原本平静的空气。“哪呀?”人群里有人急切地追问。“楼顶!”最先发现的人抬手用力一指。
在一栋气势恢宏的大楼下,聚集了不少市民。眼前的这座楼装修豪华、气派,正是XX公司的专用写字楼。楼顶上,一名穿戴讲究、衣着得体的青年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他身着蓝格子西装,头发精心梳理成分头,脖子上系着精致的领带,面色白皙,却一脸的失落,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一瞅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又或是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
此刻,他独自伫立在楼顶边缘,凛冽的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划过他的脸颊。整个世界在他脚下仿佛天旋地转,可他的眼中却只剩下无尽的灰暗与绝望。刚刚经历的那场彻彻底底的失败,如同一只凶猛残暴的野兽,将他撕咬、啃噬得千疮百孔,一切希望全无。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枚被世界抛弃的棋子,在这世间再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每一阵拂过的风,都好似在嘲笑他的无能;每一道闪烁的光影,都仿佛在提醒他如今的落魄不堪。他缓缓向下望去,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高度,此刻竟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那里才是他摆脱痛苦、寻求解脱的唯一出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一只脚已经悬在了半空之中,生死,就在这一念之间徘徊。
“这是谁啊?年纪轻轻的。”“到底有啥想不开的事儿呀?”“估计是失恋了吧?”“也许是做生意赔钱了。”“快,赶紧报警!”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声此起彼伏 。
“不好,他要跳了!”就在众人议论之时,那青年忽然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直挺挺地朝着楼下坠去。刹那间,“啪”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切归于寂静,他气绝身亡,徒留一地鲜血和众人的惊呼与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