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开大脚板子,双手推着独轮车,一路向前狂奔,车轮在土路上滚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在为他加油鼓劲。等他终于赶到市场时,已临近中午。虽说已经入秋,但太阳依旧火辣辣地高悬在头顶,那股炽热的劲头丝毫不减。放眼望去,道路两旁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花花绿绿布料的,摊主手里拿着尺子,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过往的顾客;有摆着一堆日用杂货的,从锅碗瓢盆到针头线脑,一应俱全,琳琅满目。自行车清脆的铃声、讨价还价声、熟人亲切的招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热闹的市井交响曲。卖小吃的摊位前,热气腾腾,油条在油锅里欢快地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引得人们纷纷围拢过来,脸上洋溢着对美食的渴望。
子晨来到卖簸箕的区域,只见市场两旁早已挤满了摊位,各式的簸箕、簸箩摆满了一地,有红柳编制的,透着质朴的色泽;有绿柳制成的,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还有竹篾编织的,尽显精致的工艺。大的、小的,形态各异,应有尽有。子晨推着车,在这熙熙攘攘的市场里来回走了一趟,好不容易才在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旁找到了落脚之地。
这位大叔看上去四十多岁,身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蓝布衣服,身高足有一米八往上,宽厚的肩膀,紧实的肌肉,无不彰显着他的强壮有力。两条长腿笔直而修长,稳稳地站立在地上,仿佛扎根大地的巨松。面如重枣,剑眉虎目,刚毅的脸庞线条分明,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非凡气质。
子晨一边拿出水壶,喝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一边陪着满脸的笑容,恭敬地说道:“叔,我在这摆个摊行吗?”胡子大叔闻言,目光投向子晨,只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二十多岁,身姿修长而矫健,一身土黄色的裤褂早已被汗水浸透,皱巴巴地紧紧裹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古铜色的脸庞上,沾满了灰尘,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就像干涸土地上的沟壑。他浓眉大眼,眼神中透着勤劳、忠厚和朴实,那一双粗糙且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人。
“行,大侄子。”胡子大叔爽快地应道,说着便伸手帮他卸了车,还把自己的簸箕往旁边归拢归拢,腾出一块地方,让他把带来的簸箕、簸箩一一摆放好。
“你第一次来吧,哪村的?”大叔看着子晨,关切地问道。“刘村的。”子晨连忙回答。
“嗷!”一听“刘村”这两个字,胡子大叔顿时来了精神。他上下左右仔细地把子晨端详了一遍,那目光盯得他心里直发毛,浑身不自在。
“看你面熟,和我的一位老相识长得相似,王兆福你可认识?”“正是家父。”子晨答道。“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胡子大叔兴奋地一把握住子晨的手,急切地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四处打听他的音讯,他身体可好?”“已经去世11年了。”子晨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悲伤地说道。“卧槽,你说什么?”胡子大叔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得不禁爆出了粗口。只见他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急切地追问道:“得了什么病?”“痨病!”
“唉,英年早逝,太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呀。15年前,我曾和他一起挖河打堤,吃住都在一起,我叫他王哥,他叫我小弟,我们哥俩可投缘了,还义结金兰。那时我年龄小,身体单薄,干活吃力,他没少帮助我,可惜了......”说罢,胡子大叔脸上满是凝重和悲哀,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既然没了你父亲,就凭你叫我一声叔,我就欢喜,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帮助你。”子晨听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湿润了,他赶紧朝胡子大叔鞠了个躬,诚挚地说道:“谢谢‘胡子叔’。”“不必客气。”胡子大叔摆了摆手,眼中满是慈爱。
市场上,人来人往,前来询问买簸箕的顾客还真不少。
一位大妈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拿起一个簸箕,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开口问道:“小伙子,这怎么卖呀?”“簸箕3元,簸箩6元。”子晨连忙回答。“你咋比别人卖的贵呀?”大妈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小伙子,便宜点,我买一个簸箕,一个簸箩。”
“我们也要,算便宜点。”后面又围上来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子晨一时间被问得有些发懵,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脸上露出一丝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