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斜斜洒在北大朱红的门楼上,将斑驳的砖石照得发烫。门钉上的铜绿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极了方敏藏在温柔话语下的心思。新生报到处的梧桐树上,新抽的嫩芽在风里摇晃,卷着油墨香的招生简章哗啦啦翻动,纸张边缘被学子们的手指磨得起了毛边。人群中此起彼伏的乡音碰撞,北方的爽朗与南方的软糯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浪潮,连山却觉得耳膜发疼,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微微出汗,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洇出浅浅的汗渍。
就在这时,方敏踩着黑色高跟鞋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呢子大衣是时下最时兴的藏青色,下摆随风轻扬,露出一截月白色的真丝衬裙。珍珠耳环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与她鬓角新染的黑发形成刺眼的对比。她拨开人群的动作优雅又果决,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如同精准的鼓点,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连山看见她脖颈间戴着的银锁项链——那截改造过的锁链,此刻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
“山子。”她的声音裹着熟悉的尾音,却比记忆里多了几分刻意的柔媚。伸手接过录取通知书时,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他的掌心,带着温热的压迫感。方敏指尖的银戒指压出浅浅的痕,戒面雕刻的牡丹纹与她旗袍领口的盘扣如出一辙,都是用当年的银锁熔铸而成。“通知书得收好了。”她说着,将纸张仔细折成四折,塞进随身的鳄鱼皮手包,动作像极了整理石屋阁楼里的旧账本。
周围的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这是你姐姐?”,方敏却笑得愈发温婉,挽住连山胳膊的力道却重得惊人:“我是他爱人。”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折射的光斑扫过连山发烫的脸颊。他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雪花膏与菌菇的气息——那是连方公司新研发的香水,此刻却让他想起石屋灶台前永远沸腾的参汤,想起陈留香白大褂上清新的皂角味。
风突然卷起方敏的大衣下摆,露出内衬里细密的针脚。连山知道,那是她亲手缝上去的菌菇图案,每一道线都像她织就的情网。远处钟楼传来整点的报时,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方敏的手却始终紧紧扣着他的手腕,银戒指的棱角硌得他生疼,而阳光下,北大朱红的门楼静静伫立,见证着这场隐秘的权力交接。
“山子。”方敏的声音裹着熟悉的尾调,却像是淬了冰的糖浆,甜腻中透着寒意。她伸手接过录取通知书时,涂着绛紫色蔻丹的指尖故意擦过连山的掌心,带着温热的压迫感。珍珠耳环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冷光,正如同她眼中转瞬即逝的锐利。
连山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却被她顺势勾住手腕。方敏的指甲在他皮肤表面轻轻刮蹭,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像是亲昵,又像警告。“北京大学”四个字在她指尖下被反复摩挲,纸张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仿佛连文字都在她的掌控下颤抖。“我同意你读书,但必须先办婚礼。”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刻刀般凿进连山的耳膜,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露出精心保养的皓齿,目光却扫过招生简章上“自由”“学术”等字眼,笑意不达眼底的嘲讽如同蛛网,将这些充满希望的词汇尽数笼罩。
“可是方姐……”连山刚开口,就被她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叫我敏敏。”她的脸突然凑近,连山能清晰看见她眼角细密的纹路,那是二十年操劳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在精心涂抹的脂粉下显得格外突兀。“你看这些城里的姑娘,”她的指尖划过海报上穿着喇叭裤、烫着卷发的女学生照片,“染着奇怪的头发,说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她顿了顿,将通知书贴在胸口,语气突然变得哀伤,“娘姐是怕你被带坏了啊。”
周围投来好奇的目光,方敏却毫不在意。她的手依旧牢牢扣着连山的手腕,银戒指上的牡丹纹硌得他生疼。“下个月初三,日子好。”她自顾自地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红绸小包,里面躺着一对银镯子,“这是用老银锁打的,你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