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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刘波摆摆手说:“不了不了,必须得回去,还有几件事没办完呢。”说完匆匆地走了。

送走了刘波,方天晓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倒不是羡慕别人下海闯世界,也从未考虑过辞职跳槽去挣大钱。他只是考虑,“蜂蝶纷纷过墙去,疑是春色在邻家。”教师队伍太不稳定了。这对于事业的发展,无论如何不能算是好事。况且,全国的民办教师达491万人之多,在全国各省份的农村和山区,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如果都不干教育,人才……

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党中央和各级政府,曾经三令五申,要求全社会都重视教育,尊重人民教师,还提出了把教育放到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的响亮口号。可为什么总是雷声大来雨点稀?国家每年的教育经费,不足国民经济收入的2%,比先进国家的7%少得多。对教育对教师的不重视已到了非常明显的地步。在农村,不发甚至拖欠教师工资的现象时有发生。所以教师队伍里有一句颇耐人寻味的话:民师的工资——空调。其实,民办教师倒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要和其它行业大致持平就行了。然而,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民办教师的工资已远远落后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正因为经济基础不牢固,才使得民师队伍如此地动荡不

安。这些年来,广大的民师们,包括自己在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转为公办教师,成为国家教育工作者的一员,显一显这神圣职业的魅力和尊严,挺一挺多年被岁月压弯了的胸膛!

晚饭以后,刘波约张燕到村北的小桥上去见面。算是临行前的告别。

村子附近有一条河,人们叫它济平河。济平河由南曲折而来,在村北拐了个弯,又蜿蜒地向东流去。圆拱小石桥旁,几棵吸足了水分的垂柳,身姿婆娑,似轻歌曼舞。一弯半月在云缝里时隐时现,印得地上斑斑驳驳。田野里,葳蕤着诗一 般的激情梦一般的庄稼。整个意境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朦胧美。

潺潺的流水,别致的小桥,纷披的垂柳,织成了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树下,是白天人们劳动时纳凉的好场所。现在,又成了表情达意的好地方。

张燕用手电照了照大树下的青石板,吹去上面的尘土,两人先后坐下。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对于他们这桩婚事,张燕的父母一直持反对意见。一是嫌刘波家境比较贫寒,怕张燕嫁过去要吃苦受罪。二则,自古讲究女攀高门。他们分析,民办教师这职业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就想叫女儿在城里找一个。凭着女儿的人品和美貌,嫁到城里不会有问题。所以对他们极力地反对。

作为刘波,他早已考虑过,自己转正提干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简直有如天方夜谭。那么,眼前的路就只有外出挣点儿钱,改善一下家中的经济状况,提升一下竞争的实力和条件。于是,就打算下广州去找同学张森,想走一走艰苦创业的路。

静默了一会儿,刘波终于开口了:“张燕,明天我就要走了。这一去就是几千里之外,不知你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有什么最新指示?”

张燕忧戚地说:“千里迢迢,关山重重,我实在不愿意叫你走。”

“你不愿意我就愿意?像你这么俊美而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我到哪里找去?正因为我感觉配不上你,所以才要加倍地努力。”

“咱在教育上努力不行吗?在教育上同样有发展。”

“教育上怎么努力?咱们这职业,整天呆在校园里,缩在教室里。家里到学校,两点成一线,简直就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想考师范院校,还得这条件那标准,而且也不一定考上。”

张燕坚定地说:“实话告诉你吧,你对我那么好,父母拆是拆不散的,因为我有自己的主见。打个比方说吧,就像这树上的鸟儿,他们可以剪断鸟儿的翅膀,却剪不断鸟儿想要飞翔的愿望。”

刘波听了很感动,说:“这比方贼好。我真心地感谢你。你越对我好,我就越感到惭愧。”

张燕说:“对于你南下这件事,我一直处在矛盾之中。是的,男子汉立于天地,志在四方,总不能囿于蓬菜野蒿之间,应该放开胆子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从这方面说,我应该支持你鼓励你,可又舍不得你走。”停了停又说,“你走了,可别忘了我啊!”

“忘不了忘不了,到死也忘不了。”

张燕赶忙伸手堵住他的嘴巴:“说这么凶巴巴的话干什么,心里有就行了。”

刘波伸出手,说:“你不信是不是?来,拉钩。”

张燕伸出小拇指:“拉就拉。”和他的小拇指拉在了一起。

刘波乘机攥住她的手,说:“不这样,不能表达我的决心。”

张燕深情地说:“这是我赶织的一件毛衣。红色的,红色能避邪,试试合适不?”说着,拿起放在身边的小书包,取出里面的红毛衣。

刘波接过毛衣,一下子就贴在脸上,起劲地亲着摩挲着,吸着它浓浓的幽香。仿佛要把这种情爱,连同这织毛衣的人都吸进去。然后站起身来试穿毛衣。这是张燕偷偷量过他身体做成的,穿上又漂亮又合身,他心里美得不行,说:

“张燕,太美了!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那颗纯美善良的心。”说着,照着张燕脸上叭就是一口。

张燕说:“别这样别这样,叫人看见了。”

“黑灯瞎火的,谁看见了?看见我也不怕。”

“不怕也不行,咱们农村还是很封建的。”

呆了一会儿,刘波说:“燕,难道你就叫我这样走吗?”

张燕是个非常灵透的人,她当然知道此刻的刘波在想什么,想说什么。但还是故意地问:“不这样走怎样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