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期天,听到夏红玫竞选成功的消息后,张自强专门从农业大学赶了回来。

回家后,他先对妹妹谈了自己想法和观点。然后劝说妹妹不要太固执了,应该早作打算到城里去发展。杏花摇摇头,一口拒绝了他。无奈之下,他又去找夏红玫。

见面后,张自强提议说:“咱们到外面走一走,看看你们家的小树林好吗?”

红玫欣喜地问:“你还记得我们家的杨树林?”

“怎么会不记得?那年咱们在那里散步,谈心,共同憧憬着明天的辉煌。怎么会忘了呢?”

他们肩并肩走着,不知不觉地到了那片小杨树林。清明将至,白杨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呈现出一片油亮新绿,一场蒙蒙的春雨过后,树叶挂着晶莹透明的露珠,好像无数个生命在颤动。那翠绿翠绿的心形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苍翠欲滴,比往常更加活力无限,彰显着勃勃的生机和律动!

张自强惊讶地说:“几年不见,没想到这么粗这么高了!”他张开手量了量树干,足有几把粗了。欣喜地说:“光阴荏苒,几年不见就成材了。”

“你看这参天白杨,树干高大挺拔,努力向上,包含着人生积极进取的精神和态度,还有咱们深深的脚印和美好的记忆。”

“不错,看到它,就会兴致勃发,就会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所以我很喜欢它。另外,我爹赋予它了一个更深远的意义……”

张自强侧起脸问:“什么更深远的意义?”

“就是……就是,干脆跟你说了吧。爹爹说,由于自己得了病,使我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时时感到愧疚和不安。所以就对我做出一个承诺,那就是,不论有多大困难,都不要破坏和动用这片杨树林。说是等我结婚的时候,买不起金银首饰香车宝马,买不起高档家具,就卖了这片杨树林给我当陪送嫁妆。”

张自强感慨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忽然,张自强把话题一转:“红玫,这次我回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一个同学的大伯在一家大型企业当董事长,他们的企业被列入了全省前十强,还有发展的潜能和空间。最近他们要招收两名文秘财会人员。我跟这同学是老铁,他答应给咱帮忙,就把你推荐为会计。我看这工作挺适合你的,就打算叫你去那里。”

红玫一听就急了:“可是,家里呢?”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直觉告诉我,会计的工作准错不了,很有发展前途和空间,你就放下包袱轻装上阵,高高兴兴地去上班吧,别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村主任了。”

“自强,没想到你有这个想法。”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人往高处走,这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的事业在这里。”

“这里落后蒙昧一团,困难重重,注定不会有什么发展前途,所以早离开它,不当机立断,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自强,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扎根这里,为村民们做点好事,做点实事。”

“一辈子在这穷山恶水,你心甘情愿?”

“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我无怨无悔。自强,问你一句话,请你实话实说。”

“问吧。”

“自强,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要不喜欢,我就不会大老远跑回来了。”

“那,很好,谢谢你的重视和关照。”红玫拉住他的手:“你喜欢我,就要尊重我的选择;你喜欢我,就要帮助我度过困苦,帮我迈出艰难的第一步。”

自强长叹一口气说:“看来你已经铁了心,我的心思算白费了。那你说说,你的难关是什么?”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头三脚难踢。当务之急的,就是事业发展的启动问题。说白了,就是资金短缺不到位的问题。”

自强想了想说:“在大学里,我的人脉还不错。我有个同学叫王宏伟,他爸爸就是咱们县的王怀远副县长,回去后我问问宏伟,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红玫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噗嗤一声笑出来,欣喜地说:“那我先代表全体村民谢谢你那个同学,同时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支持。”

“八字还没一撇呢,谢什么谢?”

刚刚谈到这里,“笛笛笛”张自强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看屏幕显示,又看了看夏红玫,躲避性地向外跨出几步,开始接听。

由于对方情绪过于激动、通话的声音特别大,尽管张自强跨出去几步远,红玫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来电是个女的,那声音甜绵绵娇滴滴的,显出一副柔美和矫情。就听她说:

“自强哥,你跑到哪里去了,今天一大早我就满世界地找你,教室里找了,没有;宿舍里找了,没有;院子里找了,也没有。连美国、澳大利亚我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急得我问了老师问同学。最后才问出了,原来你回老家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傻瓜,看你问得多没水平?找你去爬爬山看看风景,去品尝一下野餐美味,去度过一个愉快浪漫的的周末呀。”

“我回老家平阴了,家里有急事。”

“你看你,回老家怎么不叫上我呢?让我陪着你一起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我老不高兴了。”

“好了,丹萍,我现在正有事。有话回去再说好吗?”

“不行,我不叫你挂,你不要挂。我还没有说完哪!”

“我真的有事,挺要紧的,有事咱们回去后再说。”张自强果断地把手机挂断了。刚挂断了,那边接着又打过来。自强有些着急地说:“已经跟你说过了,果真有什么事,回去后再说。”接着干脆把手机关死了。

夏红玫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问:“谁来的电话?”

“一个同学,老家是南方的。”

“男的还是女的?叫什么名字?”

“女的,名叫宋丹萍,老家是湖南的。

“听她的口气,好像对你很亲热,很关心,你们俩……”

“红玫,你别多心,别多想哈,我跟她只是一般同学。”

红玫知道男女之间的问题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又不能无限制地追问下去。她似乎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就好比在心灵的十字路口上亮起了一盏幽幽的黄灯。她由不得心里一沉,轻轻叹了口气,多出了几分忧虑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