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你数数看，有多少只？”李医生将电筒搁在田埂边的一个土包上，和武正元在沟边的水里清洗着腿上的淤泥。

武正元穿上鞋子，回身蓦然发觉俯身在绿禾中清数青蛙的春燕，下垂的睫毛长长的，尖削的下巴，宁静而专注的神情，传递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尤其是电筒的光圈打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一种灿烂辉煌的宠爱之中，美得那样飘缈。

“真不少，整整二十五只！”春燕站起来，快乐得像个孩子。

“呀，是不少，我们可真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啊，你说是不是。小武？”李医生不见武正元的反应，有些奇怪地回身看着他，见他正盯着春燕出神，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咳嗽一声，武正元才收回神，应付李医生说：“啊，啊，是不错，五十二只！”

李医生与春燕忍不住同时笑出声来纠正：“是二十五只！”

“啊，啊，”武正元尬尴地笑着，“我没说错啊，你们说的是今晚捉了二十五只，我说的是明天晚上一定要捉五十二只！”

“小武这孩子，就是机灵！”李医生赞赏地看着武正元，“走吧，回去做夜宵，肚子都饿瘪了！”

“好啊，这烹饪就是我的任务了，尽管我不会，但刚才我没下田，让我坐享其成我可不好意思！”春燕边走边说。

武正元走在最后，总感觉前面飘来的春燕声音，是那样悦耳，像一首首诗行，沿途的草丛擦过春燕的裤管，掠过她的腰际，播撒着一路的美，好像连花草都在留恋，都在挽留，惹得武正元心里痒丝丝的，真想变成小花小草，追逗着她的脚步，甚至幻想着春燕能被摔上一跤，自己会义不容辞地背起她跑回医院，为她搓脚上药；再或者，路边突然蹿出一条蛇，他便会来个英雄救美……

“哎哟！”突然一阵惨烈的声音传来，武正元惊觉自己意念之中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箭步直窜向春燕，拎起春燕的胳膊就准备往肩上背。

“哎呀，你拽我的手干什么呀？是李医生，李医生的脚扭了！”春燕的话，令武正元又窘又臊，他这才看清蹲在地上发出哀叫的是李医生，春燕只是蹲在一侧扶着李医生的胳膊。

“这……”武正元骑虎难下，一咬牙，来了个一视同仁的态度，“来，春燕，你提青蛙，背负伤者，是我的责任！”说着，就准备将李医生往背上拽。

“哎哟，不要紧，只是被石头绊了一下，扭伤了一下，揉揉就好了！”李医生说着，对武正元的义举，充满感激。

武正元扶着李医生，跌跌撞撞地走着，累得满头大汗，偶尔憋见前面春燕提着青蛙轻灵的身影，直为自己刚才心里的阴暗想法而奥恼。

三人回到宿舍，春燕开始张罗夜宵，而武正元则忙前忙后、楼上楼下地忙碌着为李医生拿碘酒，上药，待李医生的腿疼缓和后，又忙着给春燕搭手帮忙做夜宵。

吃夜宵闲聊时，李医生突然说：“听说陈医生终于找了个不错的女朋友，你俩知道吗？”

“是吗？那挺不错的。”春燕虽然已没与陈高文来往了，心里还是把他当朋友，还是很替他高兴。

李医生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小彭呀，这件事你得管，得过问一下。”

春燕惊讶得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李医生，这件事情，我怎么管呀？”

“听说陈医生找的女朋友生活作风极不严肃，你们从前关系这么好，我们可不能让他吃亏。”

武正元一边吃着青蛙，一边从碗的边沿露出双眼，窥视着春燕的态度。

春燕说：“李医生，这事我不好出面，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满意的女朋友，我又去掺和会让他误会的。”

“哦，不用你出面，他朋友在棉纺厂上班，你只要帮忙偷偷打听一下就行了。你不是有很多同学在棉纺厂工作吗？打听起来很方便。”

“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个任务非我莫属！那好吧，我明天就义不容辞的找我同学帮忙调查去。”

春燕松了一口气，憋见武正元眼里有种说不出来意味的笑意。心里一愣，自己不是也“艳名”在外吗？有什么资格去调查陈高文的女朋友？

“哎，春燕，你觉得小武这人怎么样？”一次宵夜后，躺在床上的李医生，感觉还是没一丁点睡意，还是谈兴盎然，“我觉得这小伙子挺行的，平时的工作不分份内份外的都抢着做，很勤快，连院长都很喜欢他；手术操作能力也强，每天早晚还都自学广播英语，上班时

又总在看专业书，我觉得他是个好学上进的青年！还有那晚捉青蛙，看他多会关心体贴人啊！”

“是啊，假以时日，看得出来他将来一定是个业务好手；一起玩的时候又很会逗笑，很会活跃气氛，他身上有不少让我欣赏的地方。”春燕隔着蚊帐，回应着李医生的话。

“嗯，你是聪明人，要不，我帮你俩搓和搓和？”

李医生的话让春燕一下睡意全消，自从梦桥带那女孩来过一次医院以后，就有不少同事在为她和武正元提媒，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不是她对武正元的印象不好，而是心存忧虑：一方面武正元与梦桥是医专最好的朋友，还因为肖杏儿与武正元、梦桥都走得较频繁的关系，武正元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春燕有多么地喜欢梦桥，他心里难道不存在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