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何时成了送便纸的小工？毕辉宇听罢，也感气血上涌。

“警察同志，你们既然来了，就去我卧室拿卷纸巾从门缝里塞进来好啦。”钟少芹倒是大言不惭，“你们这样呆着，于事无补。”

关杰雄思忖了片刻，想想与一个坐在马桶上的女人僵持着，确实是浪费时间。

关杰雄沉吟了片刻，无奈地返身走向右手边一个卧室，却被毕辉宇同情地拦住：“得了，你的委屈我来替你分担一半！我去拿！”

毕辉宇走进右边的一个卧室，只见蓬松的长毛淡黄色绒被，鹅绒般从宽大的床上铺下来；白色的同款地毯，雪浪般铺展到角角落落。脚落在上面，像踏在松软的海绵上，没有一点声息；米色的水晶吊灯、挂饰，点缀着四壁严丝合缝的纯红木家具，无以言说的富贵，都堆彻在这桩桩件件铺设的物什上。

“整个一毛皮储藏室。”毕辉宇找了半天，并没看到草纸，伸出头对着卫生间、朝坐在马桶上黑猩猩般的黑色轮廓吼了一声，“你的草纸放哪儿了？”

“靠阳台窗户下的小壁柜里，有竹炭纸巾。”女人抱怨着，“你们警察整天就寻找线索破案，抓罪犯，是不是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闭上你的嘴！”关杰雄气不打一处出，“赶紧地。”他想，上一刻出警，下一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警情，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神经整天绷得紧紧的，像拉弓之弦，永远处在待发的时刻，能停下脚步过这种舒缓的日子吗？

毕辉宇望着壁壑深严的木壁，正寻思着该从何处下手时，一敲木壁，一个小柜却弹跳着打开来，他一弯腰，见里面摆放着一层层纸巾盒，便拿起一盒纸巾走出来放在洗手间门口，将洗手间的门拧出一道缝，脚一踢，纸巾盒像冰块般发出“嗤嗤”的声响，滑到了钟少芹的脚下。

何方圣女，胆敢兴师动众搅动荷田区公安分局指挥室，召来两个办案警察，只为递给她一盒纸巾？

毕辉宇与关杰雄，都站在客厅里拭目以待。

随着绿色藤条发出风铃般的脆响，一个个子高挑而福态，眉毛雕纹得像橡皮的女人，披着华丽的黑色貂皮，身作清荷牛仔裤走了出来，长长的耳环在脖子间晃荡着，挑染的红色短发偏分在额前。

她一边玩弄着手机，一边慵懒地伸着腰身，径直走向米色绒毛沙发。

“哎哟，腿脚都麻了，要不是你们警察，今天可就要耽误我的大事了。”她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塑料棒捶着腿。

她的傲慢，令两位警察无语。

毕辉宇猛地撕下一张出警条，签了字，走近女人：“以后上洗手间，先视察一下里面的设施。实在不行，看看里面是否有毛巾，水管之类的补救措施。我们实在太忙……”

“哎，哎，你们配当警察吗？现在谁不忙？就说我家保姆吧，还不是眼睛一睁从早晨五点忙到晚上九点？”钟少芹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将手机“啪”地一声搁在面前的茶几上，“现在随处可见的大小广告都说了，有事就拨110找警察，我们良民家，不可能发生偷鸡摸狗的大事，只能遇到找不着手纸的小事，报警求助一下怎么了？犯法了吗？”

毕辉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横蛮无理的女人，猛然见她手机的画面，飘过一个男人尖削幽黑的脸庞，似曾相似，似曾相似！

毕辉宇大脑的雷达，在记忆里搜索着。蓦然间，刚才会议室里大案要案回放的情景，闪电般跃上他的脑际，蔡和群，23年前持枪抢劫银行一案，犹如炸弹般在他思维里炸响。

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是不是自己破案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