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想得太多了。没有外行，学什么会什么；没有内行，活到老学到老。虽然你学的是技术，可建筑行业内从事市场工作的，有几人是科班出身？纳泰集团的连柱部长，还不是中文毕业，不也坐到部门负责人的位子上了吗？”麦锡山显然有备而来，似乎对陶亚光的问题早就做到心中有数，“我敢断定，要不了几年，连柱会进入集团领导班子，这个主管市场副总裁的位子非他不可。跟着连柱准没错，既能学到真杀实砍的本领，又能掌握一手的情报信息，这才是你的价值所在。何况在纳泰集团上班，充其量算作因公出差，你陶亚光还是昆仑集团的正式员工，其他员工享有的一切待遇和福利不差你分文。使命完成后，你还是要回到昆仑集团，这才是你的家……”

陶亚光没有吭声，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麦锡山的一言一语。

“表弟，你女朋友的工作我也安排好了。她毕业后直接进入昆仑集团，在机关经营部做预算工作，过了实习期给个副处待遇，跟着你表姐，也就是我的妹妹麦穗，她是主管经营的副总裁。让麦穗好好带你女朋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样既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也好让你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怎么样？”麦锡山不愧是研究心理的高手，分析得头头是道，总能打到人的软肋，给出的诱惑令人难以招架且无法抗拒。

“这件事确实太突然了，我一时没了主意，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好跟家人和女朋友商量商量？”

“不可商量！”麦锡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陶亚光的请求，接着说道：“工作性质使然，这是咱俩之间的超级秘密，不允许任何外人知道，包括你我最亲近的人。”

“是不是我以后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陶亚光用手擦了擦脑门渗出的汗，试探着问道。

“不正常的生活只是暂时的，你的未来在昆仑。”见陶亚光有了缓和迹象，麦锡山乘胜追击，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部崭新的三星翻盖手机递到陶亚光手上，“这是给你的专用手机，只能用于咱俩通话，切记不要发短信，欠费有人替你交。你充分考虑一下，如果确定接受任务单，我就与你约法三章，也算是君子协议。”

虽然陶亚光还在犹豫，还在做着思想上的挣扎，但胜负已定，结局毫无悬念。精于算计的麦锡山早已看穿了对方的内心，这次他没有白来，轻轻松松地搞定了陶亚光。

一想到这里，麦锡山心生欢喜，再次把钱拿起来放在陶亚光手上，意味深长地说道：“表弟，祝贺咱俩合作愉快！”

正如麦锡山料想的那样，陶亚光没有拒绝，他接下了表哥给的十万巨款和一部手机，从此迈向了他一生都无法回头的深渊。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陶亚光突然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自接受任务的那一刻起，陶亚光与麦锡山之间的表兄弟情谊便蒙尘黯淡，剩下的更多是雇佣关系，是毫无掩饰的利益交换。

这一点，陶亚光从麦锡山的面部微表情变化上窥测得一清二楚。

麦锡山一改先前的谦卑之态，重拾其居高临下的老板风范，成熟而稳重，威武而霸气。

“亲兄弟明算账，刚才也说了，你确定接受任务，那咱俩就约法三章，订个君子协议。当然了，为了安全起见，全是口头的，无需书面。”

麦锡山说得干净利落，陶亚光只有静静聆听的份儿。

“第一，工作期间，你要潜心深耕，全力以赴地提升自己的知识和能力，这是安身立命之本。所谓的‘铁饭碗’不是在某个地方吃一辈子，而是一辈子到任何地方都有饭吃。本领提高才有职位提升的可能，职位提升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机密。同时，我也会利用手中的社会关系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第二，你需始终明确，自己永远忠诚的对象是昆仑而非纳泰。无论今后纳泰集团的领导和员工如何待你，是好还是坏，都不能动心，不可忘记自己的使命，要做到荣辱不惊。纳泰集团只是利用的对象，在我看来，它永远是对手，是咱们的死敌，两家企业之间不可能成为合作伙伴。

第三，你可在纳泰市租房子住，也可不定期更换住所，费用全额报销。切记，不能让任何熟悉了解你的人进入所居住的小区，掌握你的生活动态。

第四，要保证每个季度不少于一次到中江来当面向我汇报工作，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会提前通知。

第五，你有女友的消息切记保密，不管是在纳泰集团还是在昆仑集团，只字不准提及此事。即便对麦穗，晓雪也只是我大学同学的亲妹妹而已。另外，在工作期间最好表现出对爱情的冷淡，让自己成为婚姻的绝缘体。我会根据你的重大立功表现在省会买一套房子，你俩可同居，但不能领证结婚，这是底线。任务完成后，你可以恢复自由……”

陶亚光意识到麦锡山的要求有点奇葩，显然有备而来，他连续说出的几条纪律绝非临时起意，看样子蓄谋已久。

实际上，麦锡山临来之前早把功课做足了，包括陶亚光的学习状态、生活状态、心理状态以及女友情况，甚至包括二人的喜好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否则秘书也不可能轻易地从校园里找到陶亚光。由此看来，麦锡山才是搞特工的一把好手。

麦锡山展现了他作为老板的特质，咄咄逼人，唯我独尊。陶亚光想插一句话都很难，看麦锡山发挥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您说得都挺好，只是这最后一条有点难，晓雪怎么可能愿意等我八年，她家人会同意吗？”

“这是你的事，尽量说服她。现在城市里晚婚晚育者比比皆是，何况你们又是同班同学！如果真心相爱，她肯定会尊重你的决定。”

“我俩盼着毕业后一起生活，还没怎么样呢，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中江，我却没来由地独自跑到纳泰，于情于理难以说通啊！”陶亚光不由地叹息道。

“你说的这些都对，所以需要你去想办法、去克服。晓雪在中江市工作，你的工作在纳泰，这不很正常吗？逻辑上也说得过去。”麦锡山又进一步强调，“别怪我说句狂话，有我支持表弟你，还担心找不到老婆吗？”

麦锡山知道，爱情不分出身，婚姻必须门当户对。大学里的恋情多是开花容易结果难，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锅碗瓢勺、柴米油盐，打败爱情的不是理想，而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