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梅雨季。一个特别漫长的梅雨季。
2023 年的青禾市,刚踏入梅雨季的第 四天,便被潮湿的气息紧紧裹挟。今年梅雨期格外漫长,这漫长的雨季才刚刚拉开帷幕。
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且厚重的灰色幕布严实地遮挡住,不见一丝阳光的踪迹。细密的雨丝悠悠飘落,没完没了,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层层细微的水花,发出轻柔的 “沙沙” 声,那声音仿佛是雨在悄悄诉说着这漫长雨季的故事。
街道上,行人撑着色彩各异的雨伞匆匆而过,模糊的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脚步匆忙间带起串串涟漪。街边的树木,叶片被雨水洗刷得翠绿欲滴,每一片都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沉甸甸地低垂着,仿佛不堪雨水的重负。雨滴顺着枝叶滑落,汇聚在树干底部,形成一洼洼小水潭,水面上偶尔泛起几圈小小的涟漪,那是雨滴落下的痕迹。
城外的青河,水位在不知不觉中悄然上涨,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儿,裹挟着飘落的花瓣与树叶,缓缓流淌,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景致。河面上,细密的雨点砸下,泛起无数个转瞬即逝的小水泡,好似河水在轻轻呼吸。偶尔有几只乌篷船悠悠划过,船头犁开水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可很快又被雨水抚平,仿佛从未有船经过一般。
整个青禾城都沉浸在这潮湿的雨气里,空气黏腻得让人难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墙壁上、窗棂边,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水珠,轻轻触碰,凉意瞬间沁入指尖,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远处的山峦,也隐匿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之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意境悠远却又带着淡淡忧愁的水墨画,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压抑的氛围。
林晚晴的老宅藏在青禾市的深巷里,青石板路尽头那扇斑驳的木门,铜环被摸得发亮。院里的石榴树是母亲亲手栽的,枝桠探过二楼窗台,每年夏天总坠满红灯笼似的果子。
堂屋摆着母亲坐了很多年年的藤椅,扶手上磨出浅痕,墙角立着老式五斗柜,抽屉里还锁着母亲的蓝布衫和未织完的毛线。
林晚晴对这处老宅,并没有太多深刻的记忆。她对所有的童年记忆都是朦胧的,就像着黄梅天里的水雾气,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似是而非的迷离,还有几分神秘。
林晚晴并不打算住在这里,老屋子太潮湿,尤其遇上梅雨季,地板上汪着一摊水。林晚晴早就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套老宅卖了?这是老房子总藏着许多对亲人的念想,又有些舍不得。
今天林晚晴来老宅,是想找点东西,找点对母亲的回忆。
推开老宅生锈的铁门,潮湿的霉味裹着石榴树的酸涩扑面而来。林晚晴踩过院角疯长的青苔,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呜咽般的吱呀声,二楼的雕花窗棂蒙着蛛网,将天光筛成细碎的菱形。
母亲的卧室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模样。褪色的蓝印花布窗帘垂在雕花床前,褪色的牡丹图案里藏着幼年时捉迷藏的记忆。她跪坐在樟木箱前,铜锁的暗扣已被岁月氧化得发涩,指甲在缝隙里抠出半片干枯的薄荷叶——是母亲总爱别在衣襟上的。箱底压着泛黄的毛线团,褪色的藕荷色毛线缠绕着几根银针,针尾还系着枚褪色的红布条,那是她五岁时送给母亲的“护身符”。
阁楼的木梯积着厚厚一层灰,每上一级都扬起细小的尘雾。推开通往天台的木门时,潮湿的风裹着雨水灌进来,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角落的铁皮箱锈迹斑斑,打开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露出整整齐齐的日记本。2003年12月3日的那页,铅笔字迹被潮气晕染得模糊:“晴晴今天会背《咏鹅》了,把‘曲项’说成‘曲脚’,小舌头翘得像只机灵的雀儿……”
雨不知何时下得急了,雨点敲打着青瓦,顺着屋檐坠成晶莹的珠帘。林晚晴抱着日记本蜷在窗边,窗外的石榴树在风雨中摇晃,枝桠间晃动的红布条,恍惚是母亲晾晒的蓝布衫在风中轻摆。楼下院子里,石板缝里的薄荷叶又冒出新芽,带着熟悉的清凉气息,在雨雾中倔强生长。
林晚晴擦拭自己的眼角,抹去两颗晶莹的泪滴,从新走进小木楼,踏着“吱嘎”响的楼梯,又走进母亲的卧室,打算再找找看。也不知为什么?林晚晴下意识觉得,这座小楼里,一定还有一些什么东西?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再找找,仔细找找,一定会找到什么?”
林晚晴站在卧室门口,屋子里很昏暗,林晚晴拉开了灯,昏黄的灯光让屋子里显得更加朦胧,神秘。她眯起眼睛,一点点看过去,视线又一次扫向那张老旧的雕花大床。床上原本罩着个素花罩子,罩子遮住了大床的床沿,那里应该是一排抽屉?林晚晴脑海的记忆里,似乎有些朦胧印象。
林晚晴蓦然心动,大步朝着雕花床而去,蹲在了床前,掀起了床罩,露出了雕花床下面那排雕花抽屉。一共三个,林晚晴一个一个把它们拉开,前面两个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差不多有铜钱那么厚的尘土。
林晚晴不死心地拉开第三个抽屉,同样满是厚厚的尘土,却在深处多了一样东西。林晚晴眼睛顿时亮了,顾不得擦拭直接伸手,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工牌。林晚晴顾不上脏,用手抹去上面的尘土。露出了工牌的本来面目,编号007,青禾化工。这是一块青禾化工的工牌,一块编号007,带血的工牌!林晚晴清晰看到了工牌上明显的血迹,心跳顿时加快。
这是母亲的工牌吗?上面怎么会有血?林晚晴猛然想到了沈悦在发布会上讲到的事,难道与母亲也有关系?林晚晴呆立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