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兰霄的最后一战:30mm与20mm的深渊
王峰总监的钢笔尖,像颗冰冷的子弹,戳在VIP包厢效果图的GRG装饰线上。那凹坑的位置,正好是线条最需要承力的转折点。冷气机嘶嘶地吹着白纸...
我把那本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的《一级建造师执业资格证书》小心地塞进行李箱夹层,下面压着法兰霄的离职证明——白纸黑字,“因个人原因”四个字印得又粗又黑,像一块耻辱的烙印。书架顶上那本视若珍宝的插画本被闷热的气流拱得掉了下来...
2. 夹缝中的微光:美术馆的“结构共振”与裂缝的启示
手机突然在潮湿的空气里震动起来,是个陌生本地号码。接通,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您好,我是林小雨,OCAT当代艺术中心的策展助理。冒昧打扰,请问您是三年前在法兰霄参与过‘碧海云天’GRG样品制作的那位成先生吗?” 背景音里传来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保持原有电话借展情节至美术馆相遇)...
我借着耳坠的微光,勉强看清名片。翻到背面,心脏猛地一跳——那上面用铅笔潦草地画着一个简图:两棵并排生长的树...(保持名片背面的速写树图情节,确认林小雨身份)...
“这裂缝…挺有意思。” 林小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指着展柜里我那块带裂缝的GRG试块,“像不像这座城市的生长纹?看着是伤疤,其实是张力释放的痕迹。” 她的话带着一种艺术家的视角,让我心头微动,但并未提及任何工作机会。艺术与技术的对话在此刻交汇,却并未指向具体的出路。
3. 嘉信的橄榄枝:等待中的忐忑与东北女强人的审视
从OCAT回来的路上,心里空落落的。林小雨的展览邀请像一束微光,照亮了艺术的另一面,却照不亮眼前现实的迷雾。笋岗村的闷热依旧,求职网站上的简历石沉大海。
一周后,一个座机号码固执地响着。 我迟疑地接起:“喂?”
“成朗先生吗?我这边是嘉信设计院人事部。” 一个干练的女声传来,“恭喜您,经过我院严格筛选及李淑珍院长的亲自面试评估,您已被录用为我院深化设计部项目负责人,请于下周一携带相关资料前来办理入职手续。”
嘉信?项目负责人?李淑珍院长?
记忆瞬间闪回一周前那场令人手心出汗的面试:
嘉信设计院的气派远超法兰霄。接待区挂着各种工程奖项和专利证书。面试官是位气场强大的中年女性——李淑珍院长。她短发利落,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图纸。说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东北口音,语调沉稳有力,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几十年、根基深厚的人物。 她是院里技术权威,据说是第一批获得高级工程师职称的稀缺人才。
面试过程近乎严苛。她仔细翻阅了我带来的作品集——主要是法兰霄时期的施工图,特别是“碧海云天”和“星河不夜城”那些被张姐打磨过的复杂节点图。她看得极慢,手指划过标注线,偶尔用笔圈出某个细节。
“这个湿蒸房的Z型龙骨减震构造,思路不错。”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但热胀缝预留2mm,依据是什么?南方湿热环境,冷凝水侵蚀下,不锈钢连接件的疲劳寿命你考虑过没有?” 问题直指要害。
我稳了稳心神,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找到记录当时环境参数和选材依据的那页:“李院长,依据是项目所在地的年平均温差和湿度数据,结合《建筑金属构件防腐设计规程》第4.3.5条关于湿热地区不锈钢选型的补充说明。我们选的是316L不锈钢,并在节点详图里特别注明了接缝处需使用耐高温硅酮密封胶,就是为了应对冷凝水和热胀冷缩的双重影响。疲劳寿命计算是基于…” 我尽量用清晰的语言解释当时的考量。
她没有打断,只是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依旧锐利,但似乎多了一丝认可。后续又问了几个关于大型商业综合体消防流线深化、以及如何处理设计与施工矛盾的问题。我都结合法兰霄的经历和规范要求,给出了务实的回答。
“你的基础很扎实,” 面试结束时,李淑珍合上我的资料,语气比开始时缓和了些,“尤其是施工图深化这块,细节抠得很死,规范吃得透。法兰霄的平台,确实锻炼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简历上“一级建造师(刚通过)”那行字,“大公司出来的,流程和标准意识强,这是我们嘉信看重的。回去等通知吧。”
“等通知”三个字,像悬在头顶的靴子。 一周过去了,杳无音信。我无数次拿起手机想拨通嘉信人事的电话问问,手指悬在按键上,又颓然放下。在法兰霄最后日子的憋屈和等待的焦灼交织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看来还是没戏…李院长那样的大牛,大概还是嫌我资历不够吧…” 这个念头在等待中越来越强烈,几乎成了定论。
所以,当人事部的录用电话真真切切传来时,巨大的不真实感瞬间淹没了忐忑。 挂掉电话,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拳砸在出租屋薄薄的墙壁上,震得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那等待一周里积压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怀疑,终于找到了出口。李淑珍,那个东北口音、眼神锐利的“女强人”院长,她看到了我的“扎实”和“经验”,给了我这个背水一战的人,一个珍贵的、可以重新开始的“大公司背书”!
4. 离职夜的闷雷与新的起点
台风的闷雷在窗外隐隐滚动。我看着墙角那块带着裂缝的GRG试块——它即将在OCAT讲述材料的故事。而我的故事,将在嘉信设计院,在李淑珍院长那锐利而专业的目光下,翻开新的一章。只是这一次,那“死脑筋”的坚持,似乎找到了一个可能愿意倾听其价值的地方。 脚边纸箱里那七本硬皮笔记和三支磨秃的笔,仿佛也隐隐透出新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