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冬的风裹着雪粒,往八号院“紫苏画廊”的玻璃门缝里钻。叶紫苏的羊绒围巾扫过画架,《煤棚的马灯》油画在灯光下泛着暖,画布上的灯芯亮得像真的——是用杰克留下的矿物颜料调的色,比任何丙烯都能锁住光,“这颜料认日子,”她往画里的煤渣细节指,“1966年在煤棚,我就是这样看着马灯的光,比任何蜡烛都暖”。柜台后的相框擦得锃亮,杰克的笑容裹在波士顿的红叶里,旁边摆着的蒙古银锁,是他生前设计的“平安”款,锁链缠着红绸带,和楚红岭小提琴上的那根一个鲜。
“叶老师,这画里的老槐树在哪呀?”游客小张指着《八号院的晨光》,笔记本封皮贴着槐树叶标本,是从胡同里捡的。叶紫苏往窗外指,老槐树的枝桠裹着薄雪,像画里走出来的模样,“就在那儿,”她的声音裹着点笑,比任何导游词都轻,“比画里还绿——春天开槐花时,整个胡同都飘着香,比任何香水都养人”。她往小张手里递了张明信片,是画里的门墩石狮子,背面写着蒙古文“家”,“这字是苏季雅教我的,”她轻声说,“比任何邮票都能记着回家的路”。
严晓燕往石桌上摆酱菜碟,黄酱里的冰糖碎闪着光,像颗没化的雪粒。她往画廊里望,叶紫苏正给游客讲《草原与胡同》的创作故事,声线和1965年在煤棚唱童谣时的一个软,“紫苏这丫头,”她往秦山河手里递槐花茶,搪瓷缸的豁口磕在桌面,是1973年煤棚分窝头时磕的,“把咱院的日子都画活了——比山河的小说还直观,你看那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和你常穿的那件一个款式”。茶梗竖在水里的姿态,和当年煤棚立柱的影子一个倔,风一吹,茶香漫进画廊,和颜料香缠在一起,像没说出口的暖。
秦山河正蹲在画架旁,给《砚台与红绸》补色。蓝布衫的衣角扫过画布,动作和1955年在门墩旁写稿时的一个轻,“这红绸得用槐花瓣的汁调,”他往颜料盘里加色,“比任何颜料都能沾住岁月的暖”。画里的砚台是楚红军修复的那方,裂纹处的红绸带在画里飘着,和现实中摆在展柜里的砚台正好呼应,“老物件得牵着点念想,别让风刮散了魂”。他抬头看见柜台后的杰克照片,眼神突然软下来,像1970年在草原看见刚出生的苏季雅那样,“杰克要是能来,”他轻声说,“肯定会喜欢这院的暖,比波士顿的红叶还让人踏实”。
傅和平抱着傅念秦往画廊走,修鞋围裙的带子扫过门槛,孩子的小手正攥着片槐树叶。“紫苏,”他往《修鞋箱与弹珠》的画前站,声音裹着点老北京的侉,“这箱子画得真像!1955年我刚到胡同修鞋,就是用的这箱子,”他往画里的弹珠指,“你看这颗蓝弹珠,和当年我跟红军在煤棚茬架时抢的那颗一个样——比任何照片都记事儿”。傅念秦突然伸手去够画里的修鞋箱,小手的动作,像1955年秦山河在门墩旁抓弹珠时那样,众人的笑声漫出来时,楚红岭的小提琴声响了,拉的是改编版的《胡同里的月光》,狼毒花漆的琴身在灯光里泛着光,比1999年音乐会的调子多了份柔。
叶紫苏往游客手里递画册,封皮的蓝布是从煤棚的旧蒙古袍改的,“这画册得带着点院气,”她往画册里的老照片指,“1965年在门墩旁的合影,我和红岭的羊角辫还缠在一起呢,比任何画作都珍贵”。画册的扉页写着:“献给所有记着胡同日子的人——杰克说,有些根,永远扎在心里”,字迹的捺脚处沾着点红叶末,是从波士顿带的,“沾点异乡的暖,读着更踏实”。有游客问起画里的煤棚,叶紫苏往八号院的展柜方向指,“现在改成展柜了,”她的声音裹着点轻颤,“里面摆着当年的马灯、修鞋箱、砚台——比画里的还让人念想”。
罗素梅从澳洲寄来的包裹到了,傅和平帮着拆开,里面是块羊毛毯,上面绣着八号院的门墩石狮子。“紫苏,”傅和平往画廊的墙角指,“这毯子铺在这儿正好,”他往毯子上的狮子图案指,“罗儿说‘让这狮子也护着咱院的画廊’——比任何地毯都暖”。羊毛毯的毛线里掺着狼毒花干,是苏季雅从呼和浩特寄给罗素梅的,“这花在戈壁能活三十年,”叶紫苏往毯子上摸,“比任何装饰都能记着草原与胡同的情”。
暮色漫进画廊时,雪停了。叶紫苏往柜台后的杰克照片旁摆了杯槐花茶,是用严晓燕的搪瓷缸泡的,“杰克,”她轻声说,“你看这院的老槐树还在,煤棚的故事也被画成了画——等春天来了,我带你看真的槐花,比波士顿的红叶还香”。照片里的杰克笑容依旧,旁边的银锁在灯光下泛着光,像在回应她的话。
离开时,叶紫苏往画廊的窗台上摆了盏马灯——是从八号院展柜里取的,玻璃罩上的划痕被苏季雅用红绒球补过。她往灯里添了点煤油,灯芯“滋滋”燃起来的暖光,像1955年煤棚的那盏灯。“这灯得常亮着,”她轻声说,“比任何路标都能照见回家的路,也让杰克能看见咱院的暖”。远处的胡同里传来卖烤红薯的叫卖声,和1955年的调子一个熟,叶紫苏突然想起煤棚的展柜还亮着,楚红岭的小提琴、楚红军修复的砚台、秦山河的书稿,都在里面静静躺着——原来有些故事,从来不会被岁月吹散,就像画里的老槐树永远绿着,煤棚的马灯永远亮着,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