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走着一个罪魂灵。

一个灵魂曾经有过怎样的挣扎，

他就经历过怎样的黑暗，或光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部分场所地名仅只作为小说环境而存在，没有实在意义，读者诸君切勿主观解读。

A回忆起当年学校的场景，老师T说，你们的灵魂都坏了……

多少年了，往事已不那么清晰，变得模糊，只剩影影绰绰的一些人影在晃动，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当年的A和一帮同学，一张张青春稚气的脸，以及那些依稀缥缈的名姓，都已在时光中飘散，如同A眼前大楼玻璃面墙外的落叶。但一个声音却依然那么清晰，像一个灯一般的闪亮，在他魂灵深处响起。那是T老师，他们的语文老师，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悲伤地望着他们，用一种确信的口吻说道，你们连灵魂都坏了。听到T老师的这句话，同学们先是愣了一刻，他们还没一下子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但等到大家回过神来，知道这是在评价他们，他们哄地一声笑了。A也笑了，放肆地，开怀大笑的那种。他笑得那么情不自禁，笑得那么灿然。他觉得T老师这句话是太精彩了，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命门，让他想笑。他便笑了。A觉得，那次笑就像一个不断扩展的波幅，一直扩散到他的未来，他的此刻。他就是从那笑的波幅中走过来的。波幅推送，他从过去的学生时代，一直走到了今天，走到了此刻。A站在玻璃幕墙前，望着外面幽暗的天幕和城市的灯火想到。

你们的灵魂都坏了。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A蹙了蹙眉头，内心中有了一些纠结。这么多年来，这个声音就像一道咒语，时时出现在他命运的关口，让他陷入困惑、迷乱。世事如一些屈曲的岔道，无限繁复，仿佛一座迷宫，使人迷失在一种古怪的力量圈里，而T老师的那个声音，不断回荡在迷宫的上方，警戒着他的灵魂。

那时的A多么懵懂无知啊，他不知道这个声音在他灵魂中可能到达的深度。他畅快地走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笑着，不怀好意地打趣周围的人。他偶遇了T老师，在一条栽着棕榈的校道上，他向T扮鬼脸，学着T的声音说，你们灵魂都坏了。说着，他跑远了，远远地躲开了T，然后回过头冲着他笑，眼睛斜乜着他。他觉得自己一颗小小的灵魂，充满了一种骄傲的邪恶。

他们都是一些坏孩子。A想到。那是一所黑五类学校，在一个没落小镇的边缘，每年靠招收一些被其他学校落选的孩子来维持它的存在。他们中大多数升学考试只有不到两百分，有的甚至根本就没参加考试，成绩一栏是空白，他们连最普通的学习资格都没有，他们这样的学生就被这所中学像收集魔鬼一般给招收进来，集中在这个校园里接受教育。A就是这样的一位学生，他当年的进校分数只有163分，但招收他的老师却满口承诺他未来三年一定有大学读。他并不相信他们的承诺，因为他更知道自己。他选择进入学校并不是为了学习，只是暂时无路可走，他们需要找到一块营地，继续他们未完结的恶魔之梦，那些躁动不安的灵魂。他们不是一群学生，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A想到，能教育他们的老师也都不是简单的老师，都是从魔鬼训练营中出来的。

A那时还是喜欢T老师的。他觉得T老师身上有某种深邃的、神秘的东西，充满了力量，就像黑暗世界里的巫师，掌管着未来和先知。这种东西令他对T老师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他们经常在校园里相遇，他总是远远地就躲开了他，避开T行走。他宁可穿越花坛，也不和T正面相交。而T总是沉默地走着，仿佛一直在蓄积力量，准备迎接一场世纪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