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招聘现场,A看见小葛完美的青春的胴体,一抹光焰在她的身体上燃烧……
小葛出现在大楼里。她身穿一套黑色的套裙,光洁的小腿肚笔挺地立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发髻高高挽起,几绺青春的发丝飘拂在宽阔的额前。一双永远含着幽怨而又明净的大眼睛看着A,向A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一份邀请A出场的私人宴会名单及活动流程。A接过文件,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又递还给小葛,然后默默地对她微笑。小葛拿着文件,默无声息地离开了。
A回忆起那次招聘现场的场景。他刚做成职业经理,他的人生刚刚完成一次转型。在此之前,他还只是小县城里的一个街头混混,和一群无所事事的青年一起整日在街头晃荡,逛网吧,进歌厅,在各种人群堆积的大杂烩里穿梭,引诱一些无知少女吸烟、酗酒,拿她们的身体取乐。他们就像城市里的一群耗子,夜出昼伏,以那种极大的耐性的邪恶啃噬着社会的边角,让它露出一些破洞,在此过程中,他们获得一种属于他们独有的存在的快感。他的父母——一对乡村里的农民夫妇——也曾为他努过力,希望他过上一种正常的生活。他们拿出微薄的积蓄,托关系找到了本地的一家企业,是一家冷冻厂,专门屠宰牲猪,做成冷冻肉链,供给香港人民的生活需要。那时香港刚刚回归不久,需要大陆提供大量的肉食产品。A就在父母的努力下成为了肉链冷冻公司的一名职员,主要负责冻肉的分类。就是把屠宰的猪肉按部位分装在各个不同的冷库中库存,等到了交货时间发出去。A在那里做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无法忍受那里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工作,也无法忍受那种刚宰杀出来的猪肉的骚气,没等到领那几百块钱的工资,在一个周末,他偷了同宿舍工友的一块手表,就跑了出来。他用那块手表在街头兜售,换了六十元钱,然后找到了他的同伙,他以一顿饭、一包香烟的代价加入了他们。那样的生活过了有两年多。对那种糜烂的生活他已经有些麻木,但几乎从未想过要结束那种生活,就那么漫无天日地厮混下去,似乎那种生活无穷无尽,永远没有完结。直到那一天,他遇上了王晟。
王晟是县城里的一位房产大佬,刚四十岁的他已经事业有成,拥有了全资的房地产公司,县城里有一半以上的大楼都是他的公司盖出来的。在县城里王晟有三个情妇,他每周都定期地到她们那里去享受一些快乐时光。那天完全是一次偶遇,全然不在A的想象之中。那一天A像往日一样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漫游。他先是穿过了民主巷,路过了一个广场,然后又沿着一条内河迂回到了五九路,之后又经过邮局,最后到了江边。他这样毫无目的地游荡,感到有些无趣,索性就上了堤,来到江边。在江边他望了很久的江流和过往的船只,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很饿,他感觉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如此饿过,便又重新折返回城里,找了个面馆吃面。等他吃完面出来,天色突变,黑云翻滚,不一会就下起一阵暴雨。这时A看见从暴雨中驶过来一辆白色轿车。“嘎”地一声停在了街边。接着一位男士撑着一把雨伞出来,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让一位女士出来。两个人在暴雨中宛如一对水鸭,他们急急地向面馆走来。A就站在面馆门口看着他们,他注意到男人很气派,穿着很讲究,女士则很高雅、清纯,穿着一件丝织的袍子,丰腴的身体凹凸有致,天生一个美人坯子。一张光洁的脸上闪烁着一对黑亮的眸子,有雨水正沿着她额前的头发丝缕滴落下来。在经过面馆门口的时候,那位女子向A看了一眼,A看见她目光里有一种温暖的蜜在流动。女子伸手去抚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一只绿皮的钱包从她的腋肘间滑落下来,正好落在了A脚前。男士和女子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变化,他们进了面馆,尽力地去擦拭头上的雨水,同时点了早餐去吃。
A扫了一眼脚下的钱包,又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暴雨之中,街道上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面馆里的人也都正埋头吃面,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A迅捷地蹲下身,假装去系了下鞋带,顺手捡起了钱包。钱包很柔软,皮质很好,在手中很有分量感,沉甸甸的。A心头一阵怦怦跳。他利用自己身体的遮挡,轻轻地拉开了拉链的一角,朝钱包里觑了一眼,只见满满的一包百元的钞票,安静而整齐地排列在里面,还有一排各类卡片,宛如等待检阅的仪仗队伍。A想走,立即就走,走得远远的,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再也无人看见他,也无法再找到他,然后,这笔财富就可以归他独享,他就可以有一段风光的人生,他可以在他的伙伴中充分炫耀他的这笔巨额财富。他已经移动脚步了,身子已经在雨幕中,他感到雨水从头顶倾泻而下,落在头上、脖子上,凉飕飕的。他感到有些气喘,脚下就不太得劲。下台阶时,他打了个趔趄,但还是站稳了,没倒。此时,他的理智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做什么,但同时他感到有另一种力量在牵扯着他,对着他低低地吼叫,仿佛一只阴冷的兽,蛰伏在他心中,和他死死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