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睡了!”他说,伸伸胳膊,打个哈欠,“我也该睡了。”

他抬起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那口破钟,需要说明的是,他这时没有戴眼镜——他模模糊糊的觉着是十点钟,想想还早,他又戴上眼镜。

“才十点钟!大概这段时间我是有些懒散了,十点钟就受不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连钟锤已经停止了摆动,他都没有注意到。对他来讲,只要摘了眼镜世界就是模糊的,是个充满幻觉的地方。像钟锤停止了摆动的这种细微的变化他是感觉不到的,像十点钟这个时间也是凭感悟所料。

他拿起书本又看起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其实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我们暂时离开柯南,让他陪着他的书本去吧,随便提一下他所在的这个地方,这是个不大的城市,说地清楚些就是一个县级市。由于经济不景气,想发展成一个大城市的愿望一直就没能实现。因此,这里所谓的市民其实就是农民,多数人还是以农业为主,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刚吃完大锅饭后的水平。像思想开放、发展经济之类的语言对多数人来讲还是陌生的。尽管有一些商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从大的意义上来讲也只是杯水车薪,翻不起大的波浪,要想从根本上解决一些思想意识上的问题,套自官话来讲是:“任重而道远的。”这里的多数人家还是养鸡养鸭的,有人依旧养猪,似乎还想从鸡鸭肚子里掏出钱来,从猪身上弄出些油水。然而,早就有这方面天才的商贩们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纷纷来到这个所谓的城市做起了经营,打破了许多“市民”的梦想,至于这个市在未来能否有大的起色,我们只有拭目以待,这个小城也有一些楼房,一些可观的建筑,可是,真正住在里边的是不是本市的人我们就很难想像了。

这个可爱的小城市就是新乐。

柯南所在的这个单位就是新乐文联,当时的文联主席就是——凡人。在某些人眼中凡人也有烦人的意思,当着面不敢说,但是,只要不面对面这个烦人也是可以脱口而出的。有时人们也叫他范老师,据说可能是姓范。

在这样的城市里半夜鸡叫就不足为奇了,起初是稀疏的几声鸡叫,东一声西一声,不多时就响成了一片,相互乎应,此起彼伏,气势越来越大,雷鸣一般。真正从大城市来的人,初来乍到是习惯不了的,头三天离不开失眠的折磨,这里的市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仍然能照睡不误。柯南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几年了,因此也就不再感到不适,更何况他也生在农村。尽管这样,他也听到了鸡鸣声,他知道时间很晚了,鸣叫三遍天就亮了,这已是第二遍。然而,他已顾不得这些了。他神情严肃,额头拧成了疙瘩,痛苦的模样令人不忍目睹,他遇到了生平最苦恼的事,也是让他感到耻辱的事。他很气愤,怒火中烧,手指捏得咯咯直响,他心中正在经历着一场思绪的风暴。

柯南放下书本,气恼地摘掉眼镜扔在桌子上,痛苦的表情难以形容。本来就苍白的面孔更加苍白,犹如一张白纸,灰白而可怕。他双手抱住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掐着头皮,鲜红的血水流出来,顺着手指的缝隙淌在地上,一滴、二滴……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盘旋着,分开了,仿佛一个“人”字形,一个血水写成的人字,一个鲜红的人字,红得耀眼。

“我该怎么办?”他自语,声音冷地好像一块冰。

他禁不住流出了泪水,这是离开家后的第一滴眼泪,在最需要有人安慰的时候,身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一只虫子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他孑然一身。

远处的鸡叫声不时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一动不动,他知道天晚了,可是,这有什么重要呢?

为了事业,为了理想,他放弃了家庭,离开了父母,远走他乡,苦苦追求,历尽千辛万苦,却发现前途渺茫。他失望了,他看不到光明,站在漆黑的路上竟不知如何是好,前进看不到希望,后退没有希望,倘若就此停滞不前,却没有归宿。

“我只有继续走我未走完的路。”他说,坚定信念,然而,没挪动一寸地方,他还在苦恼的思绪中徘徊不定。“为了事业,我没有了欢乐;为了梦想,我失去了青春年华。倘若摆在面前的是条不归路,我怎么办?难道我付出的这些还不够吗?天哪!命运要将我推向哪里?推向哪里它才甘心。难道只有死才是我最终的解脱?不会的,绝不可能。”

他说,“这是什么样的事呐?我的作品与他人不谋而合,一字不差,对方还是名人。主席如果知道这件事定会一顿嘲讽,‘我不相信会有那种巧合,怎么不巧合让我当总统?’妈的!”

柯南愤怒地站起来。

“他算个什么东西?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叠稿纸,伤心地看着上面亲手写下的字句,手指颤抖起来,他有些于心不忍。然而,为了个人荣辱,他必需毁掉它。他知道,这就像一个不该出生的私生子,活着,会饱受世人的冷眼、屈辱,倘若将他置于死地,孩子又是无辜的,隐约的他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可孩子出生时就没了生命,稿子被撕开了,一声清雅的响声,瞬间,这个响声愈来愈剧烈,稿纸撕得粉碎,弥漫于整个房间,仿佛漫天的白蝴蝶,又像飘飞的纸钱,可怜的母亲在祭奠孩子。

其实这是一句美妙的文字,很有哲理,下面我们看一下这个令柯南痛苦万分的句子: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世上将有一半的人成为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