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星图显形

越野车侧翻在沙丘背风处,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还没消散,安全气囊的白色粉末就混着黄沙沾满苏漓的脸颊。粉末带着淡淡的杏仁味。那是叠氮化钠分解后的气味,父亲曾说这种气味像“被压缩的惊雷”。她呛咳着睁开眼,挡风玻璃的裂痕里嵌着几粒半透明的沙粒,在阳光下折射出十二面体的棱角,与青铜板背面的刻痕轮廓完全重合。

挣扎着爬出驾驶舱时,右臂被变形的车门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滴落在沙地上的瞬间,竟被十二面体沙粒吸附成晶莹的血珠,像被封装在玻璃里的红宝石。苏漓低头看向右腿,牛仔裤已被血浸透,脚踝处的伤口正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那液体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滴落在沙地上时,沙粒像遇到高温的蜡油般纷纷避让,形成细小的凹槽,而凹槽的形状,恰好是猎户座腰带三星的微缩投影。

“这是……量子血液?”老周的声音带着震惊,他拄着断裂的撬棍挪过来,指着那些避让的沙粒,“你父亲的笔记里提过,古菌网络会改造宿主的体液,让人类能与沙粒产生量子共鸣。”

苏漓用指尖蘸起一滴金色液体,发现它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结成十二面体结晶,硬度堪比钻石。结晶的棱面反射出周围的景象,却带着微妙的时间延迟。她看到三秒前自己爬出驾驶舱的画面,像被沙粒记录的慢镜头。这种“时间琥珀”效应,父亲在记录古菌特性时描述过:“它们不是在保存影像,是在编织能穿越时间的记忆线。”

更惊人的是,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金色液体流过的地方,皮肤下生出银白色的纤维,与培养舱里的黑色液体中的丝状物如出一辙。当最后一滴液体渗入沙中,地面突然亮起幽绿的光,那些避让的沙粒组成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直指西北方,那里正是老周说的星门所在地。

苏漓握紧青铜板,金属的凉意与伤口的灼热形成奇异的平衡。她终于明白,父亲让她寻找的不是某个地方,而是与地球深层意识对话的能力,而这淡金色的液体,就是开启对话的第一句问候。

“老周?”苏漓扶着车门喊,声音在沙暴中被撕成碎片。副驾的车门已经变形,老周被卡在座位上,怀里的青铜板却牢牢攥在手中,表面的星图纹路亮得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苏漓用撬棍撬开变形的车门时,发现老周的额头抵着青铜板,皮肤上竟浮现出与星图重叠的血管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纹身正在显形。

“别管我……带它走……”老周的声音气若游丝,他颤抖着指向青铜板中央,“那里有……父亲的坐标……”

苏漓这才注意到,青铜板的星图中心,有个用指甲刻的微小十字,与父亲笔记里夹着的地图坐标完全一致。她刚要接过青铜板,追击车的引擎声突然从沙丘后传来,这次的声音更近,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显然他们绕过了沙粒漩涡,正沿着车辙追踪而来。

“走!”老周猛地推了她一把,自己却抓起撬棍挡在车门处,“我引开他们,你去找星门!”

苏漓含泪转身,将青铜板塞进贴身的防护服内侧。沙粒在她脚下自动铺成平整的路径,那些十二面体沙粒组成的“台阶”,恰好避开了所有尖锐的石块。她回头望了一眼,老周正驾驶着另一辆尚能启动的追击车冲向沙丘另一侧,电磁炮的蓝光在他身后炸开,像绽放的死亡之花。

沙暴越来越猛烈,能见度不足三米。苏漓却走得异常顺畅,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为她指引方向。青铜板在怀里发烫,每隔1.3秒就传来一次轻微的震动,与周围沙粒的脉冲形成完美共振。当她爬上一道沙丘顶端时,脚下的沙粒突然下陷,形成圆形的平台,而青铜板猛地从怀里弹出,悬浮在半空。

星图在阳光下展开三维投影,北斗七星的光芒将周围的沙粒染成幽绿,勺柄指向正前方的沙丘。那里的沙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离,露出下面金属建筑的棱角。苏漓走近些才发现,那些沙粒不是被风吹走的,而是主动“退开”的,它们在建筑周围组成环形的“护城河”,每个十二面体沙粒都是一个能量节点,通过量子纠缠连接成防护网。

建筑入口处的金属门刻着与青铜板相同的星图,只是更大、更复杂,像某种巨型装置的控制面板。苏漓将青铜板对准门中央的凹槽,金属摩擦的脆响后,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地球的心脏。

追击车的枪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苏漓站在入口处犹豫的瞬间,青铜板突然投射出父亲的全息影像。那是他失踪前录制的,画面里的父亲满脸胡茬,背景是同样的金属建筑:“小漓,当你看到这个,说明沙粒已经认可你了。星门不是武器,是地球的记忆库,里面藏着人类文明的备份……也是通往新世界的船票。”

影像消失的刹那,苏漓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是沙粒摩擦的细碎声响,而是厚重的作战靴碾过石英砂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敲在心脏上的鼓点。她转身,看见三个黑衣人举着电磁炮站在沙丘上,哑光黑的防护服反射着沙暴的红光,背后印着的火焰标志正在发光。那是“黑阳计划”的徽章,火焰的轮廓由无数细小的十二面体沙粒组成,与青铜板上的星图形成诡异的呼应。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头盔,露出陆骁那张冷峻的脸。他的额角有新鲜的伤口,血珠在阳光下凝成金色,与苏漓伤口渗出的液体相同。护目镜反射着星门的幽光,镜片里能看到缩小的金属建筑轮廓,以及他自己瞳孔中跳动的火焰倒影。

“把青铜板给我,”陆骁的声音裹着沙粒的粗糙感,电磁炮的充能指示灯在他手边闪烁,“它不属于你。”

苏漓下意识地抱紧青铜板,金属边缘硌得肋骨生疼。她注意到陆骁的防护服领口露出半截翡翠吊坠,玉坠的裂纹里渗出的绿光,正与青铜板的红光在空气中交织成螺旋状的能量带,像两条正在角力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