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竹林缝隙，在厢房的书桌上投下斑驳光影。林羽将密码信平铺在桌面，指尖沿着那些熟悉的园林景点名称轻轻划过，眉头却始终紧锁。苏瑶端着刚煮好的热茶走进来，见他又对着密码信出神，轻声说：“要不要先歇会儿？陈先生说今天要去狮子林打理几株盆栽，我们正好可以再去九狮峰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新线索。”

林羽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让紧绷的神经稍缓。他抬头看向苏瑶，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去年和老郑逛园林时，你们是按什么顺序走的吗？比如进了留园，先看的冠云峰，还是先去的其他景点？”

苏瑶愣了愣，仔细回忆片刻：“好像都是先看主景，再逛旁边的小景。比如留园，一进门先去冠云峰，那是留园最有名的景，然后才去旁边的亭台楼阁；拙政园也是，先看小飞虹，再绕到香洲那边。”

“主景到次景……”林羽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眼前一亮，猛地站起身，将密码信上的景点名称一个个圈出来，“你看，这些景点全是各园的主景！留园冠云峰、拙政园小飞虹、狮子林九狮峰，每一个都是园子最核心的景观。可密码信上的顺序是乱的，既不是按园林名称排，也不是按我们逛的顺序排，这会不会就是破解的关键？”

他快步走到书架前，取出陈先生珍藏的《苏州园林图谱》，翻到标注各园主景的页面：“我之前学过心理学里的空间感知逻辑，人在陌生环境中行走，会本能遵循‘核心-边缘’的路径，先关注最显眼的核心景观，再逐步扩散到周边。苏州园林的‘移步换景’也是这个道理，看似随意漫步，实则暗含‘景随步移、景异步同’的规律。不管从哪个门进，最终都会先走到主景，再按固定顺序逛其他景点。”

苏瑶凑过来，看着图谱上标注的主景顺序，又对比密码信上的混乱排列，渐渐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老郑故意把主景顺序打乱，我们要先按‘移步换景’的规律，把这些景点重新排好顺序，再看后面的数字？”

“对！”林羽用力点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各园名称，再将对应的主景填在后面：“留园主景是冠云峰，拙政园是小飞虹，狮子林是九狮峰，网师园是月到风来亭，环秀山庄是假山，艺圃是乳鱼亭……一共十二个园林，正好对应密码信上的十二个景点！”

他按照苏州园林的经典游览路线，从城西的留园开始，向东依次经过环秀山庄、艺圃、狮子林、拙政园，最后到城南的网师园，重新排列景点顺序，再将每个景点后的数字标在旁边：

留园冠云峰3

环秀山庄假山5

艺圃乳鱼亭2

狮子林九狮峰7

拙政园小飞虹4

拙政园香洲1

网师园月到风来亭6

沧浪亭翠玲珑8

耦园城曲草堂9

怡园玉虹亭10

曲园小竹里馆11

听枫园听枫轩12

“顺序排好了，可这些数字又是什么意思？”苏瑶看着草稿纸上的数字，疑惑地问，“如果还是对应诗句或匾额的字，之前试了好像不对。”

林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假山流水。陈先生昨天打理园林时说过，苏州园林的主景都有“景题”，有的刻在匾额上，有的写在石碑上，而且每个主景的景题字数都是固定的。比如冠云峰的景题是“冠云胜境”，四个字；小飞虹的景题是“小飞虹”，三个字；九狮峰的景题是“九狮奇观”，四个字……

“景题！数字会不会对应景题里的字？”林羽猛地转身，抓起《苏州园林图谱》，翻到各主景的景题页面，“你看，冠云峰的景题是‘冠云胜境’，四个字，数字是3，那就是第三个字‘胜’；环秀山庄假山的景题是‘叠山妙境’，四个字，数字5……不对，景题只有四个字，数字5超过了。”

他皱了皱眉，又想起另一种可能。老郑曾在《申报》发表过关于苏州园林的短文，里面提到过“一景一题一诗”，每个主景都有对应的七言诗，而且诗句都是老郑自己写的，不是古人的作品。“陈先生那里有老郑发表的短文，我们去找找看！”

两人快步来到陈先生的书房，在书架角落找到那本1938年的《申报文选》，里面果然收录了老郑写的《苏州园林十二记》。翻开文章，每篇对应一个园林，结尾都附有一首七言诗，正好十二首。

“找到了！”林羽激动地指着第一篇《留园记》后的诗句：“冠云矗立玉阶前，云绕亭台水映天。胜景千年传雅韵，境藏风骨入诗篇。”这是一首藏头诗，每句第一个字连起来是“冠云胜境”，正是冠云峰的景题。

他按照重新排列的景点顺序，依次找出对应的诗句，再根据数字提取每句的对应字：

留园冠云峰（数字3）：诗句第三句“胜景千年传雅韵”，第三个字“千”

环秀山庄假山（数字5）：诗句“叠石为山意自深，山藏幽径水鸣琴。妙手天成皆入画，境中自有古风侵”，注为老郑原创七言诗，共四句，数字5取第五字，因诗句为七言，实际应为“叠石为山意自深”第五字“意”

艺圃乳鱼亭（数字2）：诗句“乳鱼戏水碧波间，鱼跃莲台影自闲。亭外清风送荷香，台边月色映红颜”，第二句第二个字“跃”

狮子林九狮峰（数字7）：诗句“九狮盘踞太湖石，狮影参差入画诗。奇景引来天下客，观山赏石醉心痴”，第四句第七字“痴”。不对，数字7超过诗句字数，林羽忽然意识到，老郑的诗句是“七言四句”，共二十八字，数字可能对应整首诗的第N个字。

重新计算后，林羽按“整首诗第N字”提取：

留园冠云峰（数字3）：全诗“冠云矗立玉阶前，云绕亭台水映天。胜景千年传雅韵，境藏风骨入诗篇”共28字，第3字“矗”。不对，之前的思路肯定有问题。

苏瑶看着诗句，忽然发现每首诗的题目都和园林主景有关，而且题目字数与数字对应。比如《冠云峰记》题目是五个字，数字3正好是第三个字“云”；《小飞虹记》题目是三个字，数字4，又不对。

林羽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梳理思路：老郑是地下党，传递情报要兼顾隐蔽性和易懂性，密码不可能太复杂，应该和“日常接触的事物”有关。他忽然想起，老郑送过苏瑶一本《苏州园林手账》，里面夹着一张园林门票，门票上的编号是“3-5-2-7”，和密码信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苏瑶，你还记得那本手账吗？门票编号！”林羽的声音带着颤抖。苏瑶立刻从布包里取出手账，翻到夹门票的那一页，果然，留园门票编号是“3”，环秀山庄是“5”，艺圃是“2”，狮子林是“7”，和密码信上的数字完全对应！

“门票编号对应景点顺序，那情报藏在哪里？”苏瑶急切地问。林羽拿起门票，对着阳光仔细看，忽然发现门票背面的水印图案不一样：留园门票水印是“茶”，环秀山庄是“馆”，艺圃是“夫”，狮子林是“子”，拙政园小飞虹是“庙”，香洲是“南”，网师园是“京”，沧浪亭是“雨”，耦园是“前”，怡园是“龙”，曲园是“井”，听枫园是“茶”。

将水印图案按顺序连起来：“茶馆夫子庙南京雨前龙井茶”。

“南京夫子庙茶馆，雨前龙井！”林羽和苏瑶异口同声地喊出来。他们终于破解了密码。老郑要他们去南京夫子庙的茶馆，用“雨前龙井”作为接头暗号，与地下党联络。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书房的窗棂洒在密码信上，那些曾经混乱的景点名称和数字，此刻仿佛都有了生命。林羽看着手中的门票，又想起老郑临终前的托付，眼眶不禁湿润。老郑用自己最熟悉的苏州园林作密码，既隐蔽又充满巧思，这份用心，终于没有白费。

“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南京！”林羽握紧苏瑶的手，语气坚定，“拿到完整的‘清乡计划’情报，完成老郑的遗愿，不让那些牺牲的同志白白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