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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幕的准备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慢罩住家属院。家家户户的灯陆续亮了起来,黄澄澄的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也照在陈宇的书桌上。他把明天要带的东西一一摆在桌角,像在清点一场重要旅程的行囊:深蓝色的公文包立在旁边,皮子上的包浆在灯光下泛着暗纹;笔记本摊开着,最后一页还夹着贺兰山石碑的照片;放大镜放在笔记本旁,金属框反射着细碎的光;拓片被小心地叠成方块,纸边的毛茬都被捋得服服帖帖;还有那个蓝底白花的布套,裹着残玉,像个安静的秘密。

陈宇先拿起拓片,指尖捏着纸的边缘,这是他前几天在图书馆复印的,纸已经有些发脆,他对着灯光轻轻抚平,生怕用力过猛弄破。拓片上的符号在光下更清晰了,菱形的勾、火苗的尖,像在纸上跳动。他把拓片放进笔记本的夹页里,夹得紧紧的,又翻了两页确认不会掉出来,才把笔记本合上,放在公文包的第一层。

接着是放大镜,他从抽屉里拿出块洗得发白的软布,是他妈用来擦眼镜的。他捏着软布,轻轻擦着放大镜的镜片,一圈圈转着擦,连边缘的角落都没放过。擦完后,他对着灯光看了看,镜片亮得能照出自己的眼睛,才满意地把放大镜放进公文包侧兜,拉链拉到一半,又怕晃出来,索性拉到最顶端,“刺啦”一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楚。

最后,他拿起那个蓝底白花的布套。布套上的牡丹绣得不算精致,针脚还有点歪,是他妈昨天晚上连夜缝的。他把布套捧在手里,轻轻捏了捏,能感觉到残玉的轮廓,一面平,一面刻着符号,缺角的地方硌得手心有点痒。他把布套贴在耳边,轻轻晃了晃,没有声音,只有玉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出来,像在提醒他: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马虎。

“小宇,晚上吃面条,你爸说要吃炸酱面。”他妈在厨房喊,声音裹着热气,还带着点炒菜的滋滋声,“我炸了点肉末,放了点豆瓣酱,还加了点糖提鲜,是你爱吃的口味。”

陈宇应了声,把布套放进公文包的最里层,手指在里面调整了半天位置,确保残玉不会晃来晃去,才拉好拉链,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扣上,像给秘密上了把锁。他走到厨房时,他妈正站在灶台前拌面,铝锅放在煤气灶上,面条冒着白气,热气腾腾的。她手里拿着双长筷子,把面条挑起来抖了抖,再放进碗里,动作熟练得很。炸酱放在旁边的瓷碗里,肉末裹着酱汁,油亮亮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他爹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张旧报纸,报纸都被翻得卷了边,他正凑着灯光看上面的天气预报,嘴里还念念有词:“明天晴,西北风二级,适合出门。”看见陈宇进来,他放下报纸,指了指桌上的碗:“给你留了大碗,多吃点,明天跑一天肯定饿。”

陈宇笑了笑,走过去帮他妈端面条。碗是粗瓷的,有点烫手,他用指尖捏着碗沿,把面条端到桌上。炸酱面的香味在嘴里散开,肉末的咸香混着豆瓣酱的醇厚,还有面条的筋道,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小时候他总爱把炸酱拌得满碗都是,嘴角沾着酱汁,他妈就拿着手帕给他擦嘴,说他“像只小馋猫”。

“明天去了,别太着急,”他爹突然放下筷子,喝了口面汤,“老杨跟我说,那王老头虽然懂行,但性子傲,你跟他说话客气点。要是找不到线索也没关系,就当去认识些朋友,多听听人家怎么说。”

“知道了。”陈宇点点头,嘴里还嚼着面条,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蹦得厉害。他想起王老头手里的另一半残玉,想起崇宗陵的位置,想起九百年前的镇墓石,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转,怎么也停不下来。

饭后,陈宇回到小屋,把公文包放在床头,挨着枕头。他拉上窗帘,窗帘布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还是他上中学时选的。打开台灯,暖黄色的光打在公文包上,像给里面的秘密蒙了层薄纱。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残玉上的符号,菱形的勾是不是墓门的钥匙?火苗的尖是不是祭祀的方向?那个“人”字符号又在守护什么?还有王老头,他找了十年残玉,到底是为了什么?贺兰山的王陵里,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桌上的上海表“咔嗒咔嗒”走着,秒针在表盘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像在丈量着时间。陈宇伸出手,摸了摸床头的公文包,能清晰地感觉到残玉的形状,凉意透过皮革渗到指尖,很踏实。他突然想起他爹常说的话:“考古就像拼图,找到一块,就能看清一点历史的样子。有的拼图藏得深,得慢慢找;有的拼图碎成了片,得慢慢拼。”现在,他手里握着一块重要的拼图,明天,说不定就能找到另一块,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片,也能让九百年前的历史,露出更多的模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细的银线,像条通往过去的小路。陈宇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希望明天能有收获,哪怕只是知道另一半残玉的来历也好。公文包里的残玉仿佛有了感应,凉意透过皮革,轻轻传到他的手上,像在回应他的期待,也像在陪着他,等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