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院内的风，裹着血腥味和破碎的灵气，往人骨头缝里钻。

断成两截的铁剑斜插在土中，剑刃上的血痂已经发黑，旁边是半块护心镜，镜面裂得跟蜘蛛网似的。青石板路上，暗红血渍拖出长长的印子，有的已经凝成硬块，踩上去咯吱响。

几个年轻子弟瘫在墙角，有的抱着断腿哼哼，裤腿浸满血，有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满是疼出来的冷汗。长老们蹲在一旁，平时挺直的腰杆弯得像虾米，脸色比院角的白纸还白，手里的法器掉在地上，都没力气捡。

楚云天站在正厅台阶上，玄色劲装从肩膀到腰腹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结着血痂的伤口。他嘴角的血渍没擦干净，顺着下巴往下滴了两滴，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钢。

刚才跟筑基修炼者对招时，他拼着耗掉半条命，硬接了对方三掌，最后才用 “《九诀》指” 戳中对方心口：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灵气，现在胳膊还在隐隐发麻，但楚家总算暂时保住了。

“咳咳 咳”

书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闷咳，声音哑得像破锣。楚云天猛地回头，顾不上浑身酸痛，拔腿就往书房冲，脚步快得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楚啸天趴在书桌上，后背的衣服被血浸成了黑红色，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顺着桌腿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脸色苍白得像蒙了一层霜，连呼吸都带着颤。

三个药堂的弟子围着书桌，手里的疗伤药瓶倒在桌上，丹药滚了一地，可没人敢上前递药。见楚云天进来，几个弟子赶紧让开，其中一个小声说：“少爷，刚才筑基修炼者那一掌震碎了灵气脉络，普通丹药根本没用，灵气一碰到家主就乱窜”

“爹！”楚云天扑到桌前，伸手想扶楚啸天，可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就看到楚啸天疼得皱紧了眉，他的手瞬间悬在半空，指节都在抖。

楚啸天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在楚云天身上。看到儿子身上的伤不算致命，他嘴角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声音断断续续：“没 没事就好 楚家 没亡”

“您别说话！” 楚云天赶紧摸向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莹白的疗伤丹：这是楚家仅剩的上品疗伤丹，他一直舍不得用。他想喂楚啸天吃下，可丹药刚碰到对方的嘴唇，就被一股紊乱的灵气弹开，“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没用的” 楚啸天喘了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筑基修炼者的力道 震伤了内腑 灵气全乱了 得靠你”

他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怀里摸了半天，动作慢得让人心慌，最后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是用千年古木做的，上面刻着楚家的族徽，边角已经磨得发亮。他把木盒塞进楚云天手里，力道比刚才强了些：“这是楚家秘藏 里面有三枚筑基丹 还有一张上古符箓 你拿着”

楚云天捏着木盒，指节泛得发白，手心里全是汗：“我不用！您留着疗伤！说不定筑基丹能帮您稳住伤势！”

“傻小子” 楚啸天抬手，枯瘦的手指轻轻碰到楚云天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凉得吓人，“楚家现在 撑不住了 林家不会善罢甘休 萧天战也在盯着你 你必须变强 必须离开这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哭嚎和争执，闹得人心烦。

楚云天皱紧眉，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扒着窗缝往外看：大长老跪在院子中央，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一下比一下重，地上已经磕出了血印。他身后跟着四位幸存的长老，个个脸色灰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天少爷！求您饶了我吧！” 大长老的哭嚎声穿透窗户，传进书房，“我是被林家逼的！他们抓了我孙子，把刀架在我孙子脖子上，我没办法啊！我要是不帮他们传消息，他们就杀了阿明！”

楚云天的眉头皱得更紧，转身就往外走。楚啸天在后面急声喊：“别杀他！留着他！还有用 楚家现在缺人手”

楚云天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走出书房。

院子里，大长老还在磕头，额头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糊住了眼睛。见楚云天出来，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连滚带爬冲过去，抱住楚云天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楚家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皱一下眉！”

楚云天低头看着他，想起刚才跟筑基修炼者打斗时，老者残魂映出的记忆碎片：去年冬天，大长老偷偷给林家送灵矿，当时林浩杰把他孙子阿明绑在柱子上，手里拿着刀，说要是不送灵矿，就把阿明的手砍下来。

他叹了口气，抬脚轻轻把大长老推开：“起来吧，这次饶了你。但你记住，再敢背叛楚家，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管你家里有什么人，我都饶不了你。”

大长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紧趴在地上磕头，额头撞得地面砰砰响：“谢少爷！谢少爷！我以后肯定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二心！”

旁边的二长老赶紧站出来，搓着手，脸上满是焦急：“云天少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林家虽然退了，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找帮手来。您看咱们楚家，现在伤的伤、残的残，能打得没几个，根本挡不住啊！”

三长老也跟着附和，声音都在发颤：“是啊少爷！刚才那筑基修炼者说了，他背后是萧天战！萧天战可是玄幻宗的内门长老，修为深不可测，咱们惹不起啊！依我看，不如送云天少爷去玄幻宗避难！玄幻宗是大宗门，规矩大，萧天战就算再厉害，也不敢在宗门里动手！”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长老都赶紧点头：“对！玄幻宗是个好去处！云天少爷现在已经是淬体巅峰，说不定能直接进外门！到时候有宗门护着，不仅少爷安全，咱们楚家也能安稳些！”

楚云天抬头看向书房方向，刚想说话，就听到楚啸天在里面喊：“就这么定了！云天，三日后启程去玄幻宗！这三天，你去修炼禁地再突破一次，争取早日筑基！只有你变强了，才能真正护住自己，护住楚家！”

“好！” 楚云天应了一声，声音坚定。

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有去玄幻宗，只有变强，才能查清萧天战为什么盯着楚家，才能护住剩下的族人。

转身往修炼禁地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楚家大院：断壁残垣立在那里，幸存的子弟要么在包扎伤口，要么在收拾兵器，脸上满是惶恐，可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必须守护的地方。

他攥紧手里的木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修炼禁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