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间,一条古老的驿道上,缓慢行进着一支商队,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只超长巨大的蜈蚣在踯躅前行。队伍上空,有只秃鹰,一直在展翅盘旋。
拓跋商队,是当今通行天下三十六家商队中实力雄厚威望颇高的一支。首领是闻名遐迩的箭师羿之窮,先祖是后羿,世人尊称其为“寶主”。寶主之下,设四大长老,分别是鲲长老、鹏长老、葵长老和智长老。四老之下,设六忍者,忍者驭金角风马兽,各掌六车。每辆铜车,设车长一名,驾银角风马兽;附兵甲卫士六名,手持利刃;配射手一十二人,携短兵带羽箭;还有奴役若干。
拓跋商队的鹰眼主车内,寶主羿之窮正襟危坐,辕门上蹲着一只龙爪秃鹰。在他的左下首,四大长老盘膝而坐。
“寶主,按照商队规矩,如果在路上遇到疾、疲、弱、难等需要救助者,我们应当医之、食之、暖之,但不得敞开车门纳之以防奸细。如今我们正处匪盗猖獗之地,却为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我们辗转迁延了三十余里,还救人上车,这不是破坏了我们拓跋商队历代的规矩么?”鲲长老微微侧身,向羿之窮深深一躬,忧心忡忡地说道。
“商队的规矩,自然要遵守,但我们更需要处事权宜。”寶主稳坐鞠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年少出道,风餐露宿,往返这荒原野岭之间,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吧,几位长老自然更久是不是?”
鹏长老不由得唏嘘起来:“老朽五十六年了,快一甲子喽……”
“在这数十年间,吾等可谓阅人无数,其中有冒死往来的、有呼朋引伴的、有中途偶遇乡邻的,各色人等在生死攸关时刻,能始终相互扶持同舟共济的,四公见过几回?”
鲲长老默思良久,才缓缓道:“我只见过两回,十六年前一次,三十一年前一次。”
“五十余年间,才得两见,堪称稀罕。那么,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为了救一个陌生人,令自己深陷绝境,且始终不离不弃,致死地而不悔,这样的人葵公见过多少?”
“一个都没有。”
“所以说,这样的少年,罕见,难得,我们要珍惜才是。”
“若是伪装的呢?”
“伪装?量他也逃不过我的法眼去。”
羿之窮深邃的眼窝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包括四长老在内没有人知道。
“这个人也就罢了。可被他救起的那个年轻人呢,我怎么看………都不像人。”鲲长老说完瞅了一眼智长老,侧回了身子。
智长老微微欠身,看着羿之窮说:“暂且不论他长相如何,我单说那只趴伏在他胸口上的九尾灵狐,就不是本地的产物。九尾灵狐,是青丘国特有的物种,却偏偏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蹊跷。再者,在这寒冬腊月,冰封千里的时节,他竟然只穿了两层薄衫睡在雪包里,而且看他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我怕是妖啊!”
听完智长老的分析,羿之窮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个年轻人自然大有来头,但绝非你们揣测的那样,他不可能是妖的。”
既然羿之窮都说他不是妖,他便肯定不是妖。四长老都知道,能遁形在寶主鹰眼之下的妖魔鬼怪,除非有上万年的修行。
五个人正在热烈谈论着,突然有一个年轻人躬身进入了车内。他站定后,恭恭敬敬向寶主羿之窮叫了声“爹爹”,然后分别向四长老老老实实打过招呼后,才报告说,“那两个人醒了。”
“哦,他们俩醒来后怎么样啊?”鲲长老急忙问道。
“那个白袍小子,醒来后,就嚷嚷着说饿了,要这要那的,狼吞虎咽,好没有教养。”
“那另一位呢?”
“那个白袍小子,饭没吃几口,先咕咚咕咚喝了三碗冽酒,弄得满车都是酒气。然后就把那个青衣小哥给熏醒了。醒来后,他只是掩着鼻子不说话,还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袍小子吃喝。”
“既然都醒了,等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就请他们过来说话。”羿之窮威严地吩咐着小儿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