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苏荣政委没有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他听到保安队员疯狗般的狂吠声,就料到子弹会随着喊声向他飞来,便把盘在树干上的双脚一松,乘势来了个流星赶月,从高高的树杈上飞下来,躲过子弹,在离地面还有一人多高的时候,忽地来了个“倒卷帘”,双脚一落地,便“噌蹭”两个箭步,闪到快活楼后面,瞬间,踪迹皆无。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像闪电般的一瞬。开始,那个保安队员还以为打中扎木苏荣了呢,就在他眨眼的工夫,人儿没影了。他飞跑到楼后时,扎木苏荣早已翻过高高的王府后墙,不翼而飞。那个保安队员连个人影也没有看见,闹得他像个发了懵的兔子,不知向哪儿蹦了。
听到喊声、枪声,巡逻的保安队员,王爷府的家丁、打手,二三十号人先后跑了过来。斯王爷忙推开怀里的粉牡丹,急急忙忙地跑下快活楼,来到楼下问那个呆若木鸡的保安队员:“你喊什么?”
“有人在楼窗上偷听。”
“人哪?”
“没了。”
“往哪边跑了?”
“没看清。”
斯日古愣王爷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没追上人不说,跑哪儿去了还不知道,这不是大废物吗?他抬手“叭!叭!”赏给那个保安队员两个大耳光,骂道:“放屁!鸟飞还有个影呢,何况是个人?你们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斯王爷说完,气乎乎地上了快活楼,又和粉牡丹快活去了……
弥勒庙有四五十名喇嘛,庙上的主持喇嘛白扎拉已是耄耋之年。他一生一心向佛,劝人从善,真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在蒙古贞喇嘛教中,白扎拉是个德高望众的老喇嘛。十几年来,战火纷飞,狼烟不断,日本鬼子也好,国民党也好,还真没到弥勒庙刮过旋风,因此,这里一直香火旺盛。白扎拉主持始终坚信:晨钟暮鼓,静守佛门,就不会惹来灾祸的。眼下,共产党又和国民党打起来了,打的你死我活。白扎拉主持依然坚信:紧闭佛门,苦念真经,不管庙门外之事。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羔羊从来是不招惹豺狼的,但是豺狼还是要变着法,找借口吃掉羔羊的。
这天夜晚,白扎拉主持领着众喇嘛念完夜经回到禅房,他刚刚躺下想睡,忽然觉得右眼皮“崩!崩!”的一门跳,心也像长草了似的,乱蓬蓬的,这是怎么啦?难道佛门有大灾大难就要临头了吗?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喇嘛急火火跑到门前,“咣咣”地敲着主持的房门大喊:“白主持,不好啦,庙门前来了一伙兵,正砸庙门呢!”
白扎拉主持一虎身爬起来,忙问:“从哪儿来的?什么兵?”
“他们说是蒙民大队的,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喇嘛回答。
主持喇嘛白扎拉见过蒙民大队这支队伍,给他的印象这是个仁义之师,怎么会半夜三更砸庙门呢?难道有什么要紧之事?他连忙吩咐守门的喇嘛:“快把全庙的喇嘛都叫起来,大开庙门,以礼相待,迎接蒙民大队。”
主持喇嘛白扎拉穿好衣服,领着众喇嘛还未等来到庙门前,只听“咣当!”一声,庙门被砸开了,接着闯进来二三十身穿灰色军装,头戴闪闪红星的人来。为首的刀条脸,小眼睛,掉梢眉,骨瘦如柴,歪戴着帽子,满脸杀气;再看那些兵,个个恶眉瞪眼,像魔鬼恶煞。白扎拉心中的蒙民大队也不这样啊,今夜怎么突然由人变成狼了呢?他忙上前双手合十:“宝勒汉,不知贵军深夜至此,未曾远迎,请多多谅解。”
“老秃驴,你是庙上干什么的?”追风腿桑洁双手叉腰,用手指着白扎拉破口大骂。
当着瘸子的面不能说短话,喇嘛最不爱听别人叫他们“秃驴”,可如此伤人的话,主持喇嘛白扎拉还是忍了下去,他再一次双手合十:“宝勒汉,索勒花日格是弥勒庙的主持白扎拉。”
“你个老不死的秃驴,没看到我们骑兵蒙民大队的通告吗?”追风腿桑洁依旧嘴里不干不净。
“什么通告?”白扎拉主持如坠入云里雾里:“没看见呀!”
“骑兵蒙民大队早已下了通告,”追风腿桑洁胡编乱造说:“全旗各庙大小秃驴,不得在庙上烧香磕头,赶快离开寺庙,有违者,抓住劁阉不饶。狗配猪你装什么糊涂?”
白扎拉主持虽不出庙门,但也听说过,共产党虽然不信佛、不信教,可从不祸害寺庙呀?怎么眼前这伙共产党的队伍为什么念的是另一本经呢?他上前一步,斗胆问道:“共产党不是说信仰自由,保护寺庙,今天这是怎么啦?”
“那是宣传,宣传规宣传。”追风腿桑洁把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撇着嘴说:“共产党最恨你们这些秃驴,整天“迷离玛拉”的嘟囔,到处散布封建迷信,欺骗老百姓,知道吗?”
“我信我佛,与贵军何干!”白扎拉主持是个倔人,忍耐是有限的,硬梆梆地甩出去这句话后,手捻佛珠,微闭二目,念起了驱鬼避邪经。
“哎,你个老秃驴,老爷越不爱听,你还越爱嘟囔。老憋犊子我告诉你,烧庙赶走喇嘛,这是我们扎木苏荣政委的命令,还不统统地快滚蛋,别耽误我烧庙。”追风腿桑洁吼叫着说。
追风腿桑洁像驴一样的叫,像狼一样的嚎,白扎拉主持就是闭着眼睛念自己的经,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嚎叫声似的。
白主持的倔强劲儿,惹怒了追风腿,他把掉梢眉一翘,小眼睛里放出了凶光:“嘿,你个不识抬举的老秃驴,来人那,给我放火烧庙。”
“喳!”几个假扮蒙民大队战士的保安队员点起火把,就要动手放火烧庙。
“慢!”白扎拉主持微闭的二目突然睁开,怒斥道:“想烧庙,就先烧死我。”
“不准烧庙!”
“不准烧庙!”
众喇嘛齐声喊喝,如雷震耳。
追风腿桑洁一惊,马上又平静了下来。他用小眼睛扫视一下愤怒万分的众喇嘛,又把目光落在了主持白扎拉的身上,恶狠狠地说:“你不让烧庙,那好,按照我们通告上说的,我把你先劁了。来人,把这老秃驴给我劁了。”
“喳!”几个身穿蒙民大队服装的保安队员应声扑过来,把白主持三下五除二地绑在院子里的百年老松树上。“撕拉——撕拉——”他们扯去白扎拉老喇嘛的喇嘛袍子,扯开他的绛紫色裤子,就要对白扎拉主持下毒手。
这时,追风腿桑洁走到赤条条的白主持面前,看着他下面的零碎玩艺,嘻笑着说:“老秃驴,你是保住你这点零碎玩艺呢,还是想保住弥勒庙呢?”
“呸!”白扎拉主持把一口痰吐在了追风腿的刀条脸上,瞪着喷火的双目,骂道:“孽障!恶魔!佛祖早晚会把你打入地狱的。”
追风腿桑洁擦去脸上的吐沫,恼羞成怒:“老秃驴,我先把你劁了,看谁打发谁下地狱。”说完,他抽出一把锋快的匕首,上前一步,手起刀落,把白主持那点零碎玩艺,血淋淋地割了下来。
白扎拉主持毕竟已是八旬高龄,只听“啊——”地惨叫一声,当场魂断弥勒庙。
众喇嘛吓得像群羔羊一样,死死地挤在了一块,浑身发抖,闭上了眼睛。
追风腿桑洁手握滴血的匕首,瞪着小眼睛,扬着掉梢眉,指着众喇嘛高声喝道:“你们再不滚蛋,把你们都劁了。”
吓傻了的众喇嘛,这才想起了逃跑,他们像一窝蜂似的向庙门外跑去……
“烧庙!”追风腿桑洁一声令下,几个保安队员立刻忙着放起了冲天大火,片刻,弥勒庙成了一片火海 ……
追风腿看弥勒庙的大火已经着圆台了,哈哈地笑着说:“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特派员吩咐的第一件事我们漂漂亮亮地干完了,下一步,我们得去其乎台村杀活佛的家人去吧?”
已穿上蒙民大队服装的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忙说:“桑洁队长,那我头前带路。”
“好。”
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一马当先,领着这群恶狼直扑其乎台村。
弥勒庙离其乎台村不到二十里,也就是煮一顿小米饭的工夫,追风腿领着人马呼啦啦地赶到了。在缺德的大喇嘛其木德道尔吉的指引下,追风腿桑洁把活佛嘎拉玛桑布的家围了个风雨不透。
追风腿对小队长乌力吉命令说:“乌力吉,跳墙过去,把大门打开。”
“喳!”
小队长乌力吉飞身跳过墙去,“哗啦!”一声打开了大门。
追风腿桑洁带着几个人来到屋门前,又命令说:“把门踹开。”
“喳!”
几个保安队员一齐用力,“咣当”一声,踹开了屋门。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嘎拉玛桑布活佛的阿爸和阿妈睡得正香,就听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踹门声,老两口刚起来穿衣服,追风腿就带着恶狼闯进了屋,吹胡子瞪眼地说:“两个老不死的憋犊子,那个整天念佛的嘎拉玛桑布是你们什么人?”
嘎拉玛桑布活佛的阿爸一边穿衣服,一边哆哆嗦嗦地回答:“那是我的儿子,你们是?”
“我们是蒙民大队的。”追风腿桑洁又问:“你们不还有一个小儿子吗?”
“有,他去找他的未婚妻去了。”活佛的阿爸依然哆哆嗦嗦地说:“长官找我们有事?”
“老憋犊子,你儿子信佛信教,宣传封建迷信,我们不但找他算帐,还要找你们算帐。”
“劝人从善没什么不好的呀,总比做恶强吧?”
“我们共产党就是不修好,就作恶,难道你这个老憋犊子不知道吗?”
“宝勒汉!”老人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我让你念!到阴曹地府去念吧!”追风腿桑洁拔出匣子枪,“呯!呯!”两枪,可怜的二位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队长乌力吉走过来,把一张白纸黑字的传单放在了两位老人的尸体上。
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捅鼓一下追风腿说:“桑洁队长,活佛的弟弟不在家,怎么办?”
“不杀他更好,”追风腿桑洁说:“留着他明天好给活佛报丧啊。”
“对对!还是队长想的周到。”大喇嘛其木德道尔吉拍马屁说。
追风腿把他带来的二十多人,集中在活佛家的小院里,清了清嗓子说:“弟兄们,你们身上现在穿的是谁的服装?”
“蒙民大队的。”
“好!”追风腿又开导说:“我们穿着蒙民大队的服装,就不能干好事,得干坏事,知道吗?”
“知道。”
“那好,下半夜大家可以随便了。”追风腿嘻嘻哈哈地说:“你们可以放火、可以吃肉喝酒、可以玩女人、可以……可劲儿地作吧、闹吧,作得越凶、闹得越狠越好,听明白了吗?”
“明白。”
斯日古愣狗王爷的保安队就是一群土匪,就是一群畜生,就是一群恶狼,当官的没有发话,他们都无恶不作呢,此刻,听桑洁中队长这么一说,简直都乐疯了。二十多号人呼啦一下子撒开,各自到老百姓家要吃喝,寻欢作乐去了。霎时,整个其乎台村响起了砸门声、打骂声、哭喊声和凌乱的枪声,几乎家家被折腾得鸡飞狗跳墙……
弟兄们都各有所好,寻欢作乐去了,小队长乌力吉看见中队长追风腿桑洁没动。乌力吉知道他最大的嗜好就是玩女人,见到女人就像蚊子见到血一样,于是他嘻嘻嘻的上前献殷勤说:“中队长,这个村子有一个不到30岁,漂亮得像天仙一样的小寡妇,有心思玩玩吗?”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漂亮寡妇呢?”追风腿桑洁冲他一笑问。
乌力吉说的小寡妇叫满良,就是乌力吉村子的姑娘嫁到其乎台村的。满良在家为姑娘的时候,乌力吉就对人家垂涎三尺,也曾经猫三狗四地逗引过人家。可满良是个正儿八经过日子人家的姑娘,怎能和一个地痞流氓胡扯瞎拉呢?他曾经几次想强暴满良,可都没有得逞,后来满良嫁到了其乎台村。前些日子,他听说满良死了丈夫,现在领着孩子寡居。这个良心叫狗掏去了的坏小子,怎么能有好心眼呢?嘿嘿,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你囫囵了,今夜叫中队长收拾收拾你,看你还装紧不?他忙上前一步说:“这个寡妇就是我们村子里的娘家呀。”
“真的漂亮?”
“漂亮,我敢保证,你长这么大,都没看过如此漂亮的浪娘们。”
“她家住哪儿?”
“村西头第一家。”
“走,看看去。”
不到抽一支香烟的工夫,两个人来到了村西头满良家的大门前。
乌力吉一跃,翻墙过去,悄悄地打开了大门,来到了屋门前。乌力吉刚要踹门,追风腿桑洁向他摆了摆手之后,走到窗前轻轻地敲着窗棂,温和地说:“老乡,开门哪。”
满良被突然的敲窗棂声惊醒,一骨碌坐起来,用颤抖的声音问:“谁,干啥?”
“我们是蒙民大队的,想打听点事。”追风腿桑洁装模作样地说。
前些日子,蒙民大队曾来过其乎台村,满良亲眼看到,蒙民大队真是支穷人的队伍。战士们给老百姓挑水、扫院子,连吃饭都给钱……满良没有多想,连忙起来穿上衣服,点着了大麻子油灯,下地“哗啦!”一声打开了屋门。
追风腿桑洁对乌力吉说:“你在外警戒。”随后他跟着满良走进了屋。
满良看进屋的人长得骨瘦如柴,还有点贼眉鼠眼的,不禁一惊,可看见他穿着蒙民大队的军装,斜背着匣子枪,没以貌取人,更没有多想,热情地说:“同志,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烧水去。”
追风腿桑洁上前一把拉住她,依然温和地说:“不用烧水,我有话问你。”
见追风腿桑洁态度温和,满良还是没有多想,坐在炕沿边上,等着桑洁的问话。
追风腿桑洁细一打量满良,这真是个鲜花般的小娘们。年龄不到30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头黑黑的头发,圆圆的脸,高高的鼻梁,一对水灵灵大眼睛迷人心魂……追风腿桑洁往下咽了一口吐沫,身上的淫火忽地燃烧了起来。
满良见追风腿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这回可毛了,吓得不由自主地向炕里蹭了蹭,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去摸那把锋快的剪子。
“好漂亮的小娘们,别害怕。”追风腿桑洁原形毕露,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