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连

2022-01-08 22:5412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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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自天山深处的报告

我怀着满腔的委屈来到了天山深处——伊犁河谷最东面的那拉提。我将在这里正式开始我的军旅生涯。站在曾经进入过电影《天山行》画面的营区里,我感到说不出的惆怅和失望,难道这就是我十年寒窗在获得大专文凭后应得的归宿吗?陌生的异乡风情、单调的自然环境、简陋原始的营区建筑,无不令人望而生畏。

在一声长叹之后,我硬着头皮来到了我将要荣任排长的排里……然而,一年多的军营生活,我生命的小舟并没有任意漂泊,却扎实而稳健地向理想的彼岸前进着。

信念的支持,特别是战士们的启示和激励,促使我不甘沉沦,奋发拼搏。来自各方面的激励像一把把燃烧的火炬驱散了我心头的冰山,温暖着自己和同志;像一支支深沉而明快的乐曲,合奏出了生命的赞歌,激发着信念和斗志。战士们像山坡上那挺拔的松林,坚实地屹立在祖国的土地上,保卫祖国和人民。青年朋友,你读过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吗?80年代的战士们,继承了先辈们一切优良的品质,正以无愧于时代的激情进行着前人未竟的事业。

新战士赵献军,是一九八五年才入伍的江苏睢宁籍战士,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显得很成熟。到部队后不久给家里写信却忘了写地址,通讯员把信交给我,我只得打开。原来信是写给未婚妻的,可是在信的最后签着“丈夫”二字。我不解地叫他来问。他怯生生地反问我:“排长,那你说领过结婚证书算不算夫妻关系呢?”

“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盖有乡政府大印的结婚证书默默地递给我。

“你结婚了?”

“还没有举行仪式。”

“那……”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们家劳动力欠缺,本来我们俩准备十一结婚的,可后来征兵了,我就把这事搁下了,以后再说吧。”

这位怀揣结婚证的新兵跟我说这件事时,神情是那样的平淡,似乎是理所当然,算不了什么的。可是却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层巨浪,我感情的潮水回溯到了那并不久远的记忆。当年能够“母亲送子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如今能够怀揣着结婚证书从东南到西北戍守边疆,这不正是我们伟大民族精神的发扬光大吗?面对这样的战士谁还能说:“80年代是各人顾个人”呢?

要是真正各人顾个人的话,那我们的战士十之八九不会来当兵,就是来也当不好兵。他们个人在这偏远的深山沟里能得到什么呢?十四、五块钱的津贴费,不够有些人的烟茶费,经过长途跋涉的报刊和多次差转的电视,使他们得知的新闻比内地迟到了一个星期到一个月,严谨的军营内又不会有“灯红酒绿”的摩登生活,他们图的是什么呢?

我曾和我的四班长谈过同类的话题,他叫龙友军,是四川资中人,初中毕业后和一个堂兄一块在县水泥厂当合同工。一九八二年入伍到现在已经四年了,津贴费从十四块涨到了十八块钱,而他的那位堂兄现在每月除过奖金就要拿七十多块钱,来信说已经存了几千元了。看着那位堂兄衣着入时、神态潇洒的相片,再看由于风吹日晒、常年摸爬滚打而额头过早爬上皱纹的四班长,我问他难道不觉得吃亏吗?他回答我说:“刚开始觉着亏,现在不觉得了。”

“为什么呢?”

他不紧不慢地说:“从经济上来说我的确不如他,可是从感情的满足和对生活的认识上,那就不一定了。如果我也回去挣钱,这个班长还得有人当,要是大家都回去给自己挣钱,这个兵谁来当?没有人当兵,国家不安定,挣的钱还能安稳地花吗?”

他图的原来就是这个。朋友,当你年终结算在家里点票子的时候,当你领到工资后在酒吧饭馆悠然自饮的时候,当你和妻子儿女漫步在林荫道上的时候,你会为成功、快乐、幸福所陶醉,也会为这安宁、和平的生活所融化。然而,你是否想到过我们的战士,他们为了保卫这一切,正在严寒酷暑中苦练着,在那四脚蛇出没的地方,枪口和眼睛在严峻地注视着界碑后方。

对生活的认识不同的人自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但切莫忘记我们的战士也有追求,像他们说的:“感情的满足和对生活的认识。”

的确,在这里听不到对生活的诅咒和绝望的狂嚎,一切痛苦和欢乐都融化进执着的追求之中,他们在追求着幸福,追求着胜利,也在追求着自身的完美。他们心灵的天平是明确的,把人民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

四班副张云州,一个强悍的新疆乌苏小伙,五哥在打击刑事犯罪时被抓了起来,大哥来信说判刑不公,为此,老娘也病倒了。接到来信小伙子闷闷不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我问他:“想回去一趟吗?”

他想了想说:“不用了,训练正紧,他的事有我大哥,我相信当地司法部门会依法处理的。”

这个入伍前跟在五哥后面亦步亦趋的“小兄弟”在胞兄与国法的天平上量得了哪头轻哪头重,以一个战士的胸怀和风度观察和处理着这在感情上难以平衡的问题。

难道能说我们的战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同样一个问题,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我们战士身上,你就会发现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当然他们也有痛苦,但他们是理性的、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