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叶子。有数的。”廖静东坐端正，“不说这件事了，就拜托叶子了。找你有事情的。”

“什么事情？”

“我最近发现赌场里有很多生面孔，不知道什么来路？你看要不要我派人查一下？”

叶子沉吟，“嗯，我知道了，你先找几个机灵的弟兄，查一下来路吧。不过不要动他们，我回去和羽铭提一下，真有事，也让帮会去处理。我们百乐门不要随便处理这样的事。你这件事做得对，以后这类事情都不要随便处理。百乐门开门做生意，要接待三教九流，不好随便得罪哪路神仙。”

廖静东点点头，站起身，“我有数了。去做事了。”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叶子，明天的事不要忘记。”

叶子朝他笑着挥挥手。

西里菲斯咖啡厅，下午的上座率从来不多，一共只有三档客人，两对情侣占了两个角落的卡座。叶子和雅雯坐在中间一张桌子旁边。是雅雯先来，自然也是她选择的位置这张座位视野开阔，不仅可以兼顾咖啡厅的各个角落，还可以看得到门口的情况。雅雯是老牌特工，这是多年的潜伏工作积累的一种经验。

大革命时，雅雯时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女学生，她时在读书时，秘密加入的地下党，大革命失败以后，大批的地下党被俘，由于她很少公开露面，从来没有引起敌人注意，加上工作性质，党内知道她的人也不多。就这样侥幸留存下来。以后，组织上先把她接出社会摇，过来一段时间，又换了个身份，以一个来上海滩讨生活的乡下女子身份，出现在十里洋场。她是经腊梅介绍做舞女的，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雅雯等了不到5分钟，叶子就来了。

“叶子姐，这边来坐。”

看见叶子走进来，雅雯站起来招呼。

“你已经来很久了吗？临出门接了个电话。”

“也没有很久，我也刚刚到。”

雅雯朝服务生要了两杯咖啡。

“阿雯，你不会真是来和我喝咖啡的吧？”叶子抿了一口咖啡，笑着问雅雯。

雅雯一面用小调羹在咖啡杯里轻轻搅动，一面笑着回答，“没事就不能请你喝咖啡？”

“那倒不是。我们这么多年姐妹，这一点我很少了解的。你不会无缘无故请我喝咖啡。”叶子很自信。

雅雯没有否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身子朝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叶子姐，你怎么看当前的局势？”

叶子楞一下，她似乎没有想到雅雯会谈到这个问题。

“你是说日本人在华北的疯狂进攻吗？还是认为日本人不会放过上海？我和羽铭也谈过这件事。日本人在华北的事情，是国民政府去考虑的吧？离开有点远。上海有各国的干涉，又有停战协议书，好像日本人也不会马上做什么？除非他们还要全面侵华。我们是商人，也想过的，羽铭已经有计划的在向香港转移。百乐门和舞厅的姐妹们，不用担心。如果我们撤出上海，一定给大家发够遣散费，安排你们的生活。”

叶子以为雅雯是担心这方面问题，便坦言相告。

雅雯却又说，“日本全面侵华，恐怕是早晚的事。叶子姐早有安排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叶子姐，你觉得抗日这件事，光靠政府行吗？”

叶子想了想，摇摇头，“国民党在抗日上好像不太有作为？”忽然眼睛一亮想到当初共产党配合营救顾羽铭，便低声说，“不是还有共产党吗？好像共产党抗日很积极的。”

叶子的脑海立刻出现了紫桐，陆土根，还有傅锡东夫妇。她并不认识其他共产党人。

雅雯继续低声说，“叶子姐怎么看国民党和共产党？”

“共产党做事踏实，不过很多国家的事，还是还要靠国民党，毕竟他们是执政党吧？”

叶子不是普通家庭妇女，在大事上很清醒。

“叶子姐，从你个人角度，你喜欢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叶子又楞了一下，觉得今天的雅雯有点奇怪，自己完全吃不透。

叶子又想起了几个人，其中包括紫桐和陆土根，也有十九路军派来营救顾羽铭的国军，最后直言，“我说不好。说实话营救羽铭，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出了力，我很感激。阿雯，你今天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没什么？有个朋友委托我帮他问一下。”雅雯说的很含蓄。

她很清楚，做叶子的工作需要时机，今天不过试探一下。有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

叶子没有继续追问，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直觉告诉她，雅雯不简单。她猜想不知道是那一路的“朋友”在托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共产党。叶子不相信雅雯这种女子会和国民党有什么瓜葛。

见雅雯这样回答，叶子也很自然转换一个话题。

“阿雯，你有男朋友了吗？”

雅雯看看她，笑着摇摇头。

“你觉得静东这个男人怎么样？他的条件可是很好的。以前还有点纨绔子弟，现在完全变了。”叶子充当起红娘。

“是廖少让你来说的？”雅雯不答反问。

叶子点点头承认，“就是昨天托的我。我看他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真心话，我没有想过。不过廖少人还是不错，我可以和他做个朋友。”雅雯坦言相告。

她是共产党员，没有组织同意不可能随便交男朋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阔少廖静东？不过，雅雯不愿意把门关得太死，廖静东是上海复兴公司老板廖乐明的唯一儿子。地下党的发展需要大批资金的援助，无论是像顾羽铭，还是廖乐明，都叫朋友的对象。

“这样也好的。我和羽铭就是做了好多年朋友。”叶子也觉得这样很好。

“叶子姐，这个事你别管了。我已经有数了，我自己对他说。”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闲话，一起回到百乐门。刚刚进门，就遇上了廖静东，两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叶子直接上电梯，她的办公室在八层。

廖静东把雅雯拦了下来。

“阿雯，叶子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雅雯反问，“你要她和我说什么？”

廖静东很少这样在女人面前尴尬，居然涨红了脸，“我……”他一咬牙，“我托叶子告诉你，我想和你交朋友。”

雅雯微微一笑，“这种事情，你廖大少居然要托人说？我是不是听错了。”

“阿雯，你不要误会。我是认真想和你轧朋友，不是玩玩的那种。”

“你不在意我是舞女？”

“舞女怎么啦？舞女也是人。叶子也是舞女吧，可现在是顾太太，百乐门的老板，还不是老板娘。”廖静东这几句话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