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丁占魁正惬意地斜倚在太师椅上喝茶,心情本来不错。这时一个手下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向丁占魁报告:“大当家的,恭喜恭喜!向你报告一个特大喜事,刚才听山下回来的弟兄们说,尊夫人给你生了个胖小子呐!”
这个前来报信的手下满以为头儿会因为夫人生了个儿子而欢喜异常,或许一高兴会赏给他一块“大洋”什么的。谁知他的话音还没落地,丁占魁就一扬手,将一只明代官窑出产的青花瓷茶碗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只一会儿,丁占魁的眼睛里就充满了血丝,同时发出可怕的狞笑。在场的手下都赫然哑立,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丁占魁思忖:奇怪,老子都有很长日子没有回家了,打从娶进这么个女人之后,还没有与她完成过哪怕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鱼水之欢呢,她哪来的孩子?谁给她弄出的孩子?
也就是说,丁占魁作为男人的那个造人的玩艺儿根本就只是个废物,一个摆设,他从未在床上搞定过何蕙兰。现在她居然生出了孩子,丁占魁自然心知肚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知道那个播下野种的男人是何方冤孽!
手下的二十几名弟兄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丁占魁,他们大眼瞪小眼,满头雾水,不明白头儿为何闻喜反怒,突然大发雷霆。
过了好一阵,丁占魁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敛起怒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正苦衷,这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
发过一顿无名之火,丁占魁故作镇静地向手下人吩咐了一番,便身携双枪连夜赶回湾里村。他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不守妇道的淫妇和她的姘夫。
回到家里,丁占魁径直冲进何蕙兰住的里屋,关上房门,一把揪住何蕙兰的胳膊,像捉着一只小鸡似的,毫不费力就将她拧了起来。
丁占魁的这一举动让何蕙兰惊叫了一声,她恐惧地望着丁占魁,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正在吃奶的婴儿。
丁占魁的目光从何蕙兰惊恐怯懦又娇柔的脸上,然后转到她怀里的婴儿身上,一阵奇怪的爱与恨交加的痛楚刺透了他的心扉。然而,就在面对何惠兰的脸蛋和孩子甜笑纯蓝的眼睛的一瞬间,他又改变了主意。
丁占魁蹙眉默想:如果杀了这个贱人,孩子怎么办?扔掉?一起处死?他觉得向这么弱小的女人和孩子下手,于心不忍。他转念一想,父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因而把那个野种当作丁家的后代看待,要是把这个秘密公开出去,丁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别人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呢?作为丁家的独苗,自己不能替丁氏家族传递香火,这是多么让人羞耻的事啊!尤其是山上那帮弟兄,倘若让他们知道我不能生育的惊天隐情,自己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这张山寨老大的颜面往哪里搁呢?这真他妈狗日的要了老子的命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竟然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这样想着,丁占魁的脸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又在心里恶狠狠诅咒了一回毁了他宝贝男根的古兆光,还有何惠兰和那个野男人。一定要把古兆光和那个野男人碎尸万段。他当然不知道那个野男人就是古兆光。
他的脸色死灰一样铁青,腮边的棱子肉绷得紧紧的,牙齿咬得“格崩”直响,浑身颤抖着,嘴里喘着粗气。然而,此时的丁占魁已然没有了动手的欲望,他慢慢放下何蕙兰,松开紧拽着她胳膊的手,咬牙切齿地对她说:“老子暂且留着你,等我查出那个奸夫再说。如果你把我俩之间的事情向旁人透露半句,老子不但会杀了你们奸夫淫妇,还要杀了你的全家!”
对何蕙兰狠狠望了一会,丁占魁突然转过身子,将房门用力一带,愤然走了出去。
丁家父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孩子不是他们丁家的血脉,所以即便是在那样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们依然在为丁家有了后嗣而满心庆幸,感恩不已,认为这是上天的赐予。因此他们天天在神龛前焚香叩拜,虔心祈祷。
思绪纷乱的丁占魁闷头钻进灶屋隔壁那间阴暗的柴房里,一气抽完了满满一袋的旱烟丝,他需要静一静。
几缕西斜的日光从木窗棉纸的破烂处移射到丁占魁过早灰白的鬓角上,弥漫在空气里的蓝色烟雾将他团团围住。他被烟呛得止不住拼命地咳嗽,用手捂着嘴半晌喘不过气来。
丁占魁打定主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丧失了性功能这个秘密。于是他决定接纳何蕙兰所生的这个孩子,但要用另一种方式来折磨何蕙兰的肉体和灵魂。他既要保留她和孩子的性命,又不能让她好好安生。他要让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生不如死。
丁占魁的心灵已经扭曲变态到令人极其发指的地步,他对古兆光的仇恨已经由丁氏家族的仇恨转变成他个人的更直接更具体的仇恨,他把古兆光视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共戴天的敌人。就是这个姓古的狗日的王八蛋,剥夺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权力。每次想起这事,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地疼痛。
现在他要把全部的仇恨发泄在何蕙兰这个女人的身上。好在他并不知道何蕙兰生下的这个孩子是古兆光的种,要是他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那个后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何蕙兰忍受着丁占魁的虐待和凌辱。她浑身上下布满了丁占魁用指甲、烟蒂或其他物件留下的创痕,有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衣服上也沾满了一块块的血污和脓迹。然而,为了保全父母的性命,使他们免遭丁占魁的毒手,她只能继续忍受着这种地狱般的折磨。
性无能让丁占魁彻底的变态了,他变得疑神疑鬼,阴险残恶。如今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丁占魁要以折磨何惠兰来满足自己畸形的欲望,在这样的亢奋之中渲泄内心深处的忌妒与忿恨,并以此为乐。
他的心理已经扭曲和阴暗到了极点。
丁占魁就用诸如此类的野蛮手段折磨得何蕙兰痛不欲生,以此满足他极其扭曲的丑恶的兽欲。
何蕙兰几次下跪央求丁占魁放手,求他立份休书解除这段婚约,让她带着孩子离开丁家,都被丁占魁断然拒绝。
后来她完全绝望了,认定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甚至认为是自己对不起丁占魁,不该在嫁给他之后还跟以前的男人见面。
何惠兰的身心被摧残得麻木迟钝,她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是她无力改变眼下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处境,只是一味忍气吞声地承受着这一切。她暗暗安慰自己:这就是我的八字命吧,这就是前世的冤孽报应吧!
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古兆光离开雨母山。
丁占魁隔三岔五从山寨里带着些抢劫而来的食物回来,这些东西是送给他父母的,分何蕙兰是没有份的。
他每次回家对蕙兰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何蕙兰感觉自己是笼子里的一只鸟,无法逃脱丁占魁的手掌心。她知道,就是从丁家跑出去,她的父母也免不了会受到他的残害,所以她只有待在丁家任由他的蹂躏。
怯于丁占魁的残暴,她不敢对外人说起自己的遭遇。为了掩人耳目,她不管天冷天热总是用长袖衣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丁家父母偶然问起,在实在难以压抑内心的痛苦的情况下,她也只会鼻子一酸,哀怨地哭诉道:“丁占魁,他不是人,是个畜牲!”仅此而已。
丁占魁每次回家都是阴沉着一张脸,除了折磨何蕙兰之外,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借故骂人,要么就躺在床上抽大烟。这令其父母迷惑不解又莫奈其何。他们猜测儿子是因为不分春秋寒暑在阴气滞重的山里转来转去所落下的病根子,而儿子之所以成为土匪,则是古家那个会抡扁担的古兆光逼成的,因此他们把这一切归咎于古家。丁古两个家族更加势不两立。
丁家父母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恶言冷脸对待何蕙兰。眼看着何蕙兰的身体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他们还以为是儿媳妇不会侍候他们的儿子,惹得儿子不能称心如意,才会冷落她,要不然儿子也不会常年不归屋而与那帮土匪混在一起,这分明是媳妇没能拢住男人的心。要不就是丁占魁在外面另有别的女人了,即使这样也是自家媳妇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