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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边说着,枣花面含笑容,缓缓地躺在厚厚的红枣铺成的红地毯上,透过枣枝的间隙,望着空中悠然而过的白云,口中喃喃地说:“继恩哥,来吧,你看,咱们的身下是厚厚的红枣形成的婚床,这多么吉祥,多么喜庆,世上有哪对夫妻有过咱们这样的婚床?世人哪对夫妻能有咱们的婚礼如此的热烈喜庆,继恩哥,还犹豫什么呢,咱们是夫妻啊,来,到我的身上来,占有我吧,我们就此结合在一起,从此以后,我们的两颗心,就永永远远的贴在一起了……”

枣花躺在厚厚的红枣上,将自己的身体尽情地舒展开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星星点点地照到枣花光洁如玉的身体上。

继恩呆若木鸡般地看着躺在红枣上的枣花,如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以充满崇敬的目光望着伟大的圣母玛丽亚;又如同一个对艺术无限热爱的画家审视着眼前的一幅无以伦比的传世杰作。此时,继恩已经完全陶醉在眼前的艺术品之中,并渴望立即占有这件艺术品,最终与她融为一体……

从阎王鼻子上飞跃而下的一只松鼠,灵活跳到了枣花与继恩激情交合的枣树埝上偷枣吃,看到眼前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好像害羞了,又飞一样的窜回到阎王鼻子上的悬崖,在那里,她寻到了自己的伴侣,两只松鼠一前一后相跟着,很快隐没在荆棘丛中去了。

一些黄色的枣叶飘飘零零地落到了枣埝上,落到两个人的身上,间或有几个早已熟透的红枣,“啪啦啪啦”地掉到了地上,有的打到了继恩的身上,好像枣树林也被这两个恩恩爱爱的男女刻骨铭心的爱情感动了,震撼了……

一只刺猬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枣树埝,看到树下的一对人儿仍沉湎于男欢女爱之中,对它的到来丝毫没有感觉,于是,它像一个白色的皮球一样,将又圆又胖的身体在落满红枣的地上打了一个滚,再翻身站起,它的身上就扎满了红枣。刺猬偷偷地看了看仍然沉迷于狂热激情中的一对男女,就满心欢喜地离开了枣树埝,大摇大摆地向自己的巢穴走去。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枣树林中的两个激情澎湃的人儿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枣花的双臂从继恩身上倏地滑脱了下来,整个人像死了一样,平平展展地躺在枣树埝上,一动都不动了。

就在继恩不知所措之际,枣花嘤嘤地说出话来,如梦呓一般: “继恩哥,感谢上苍,让我拥有生命,使我有幸感受到如此美好的爱情,真是美妙极了……我觉得自己升上马头山山顶了,我升上天了,继恩哥,谢谢你,你让我成仙了,我成护枣仙子了……”说着说着,枣花好像又失去神志,继续沉浸在少女的初次产生的难以言传的痛苦与颤栗般的快感之中,沉沦在灼热的爱情的泥沼之中了。

当颇有些劳累的继恩试图从她身上起来穿衣服时,枣花却又非常警觉地伸出双臂,又一次将他紧紧地抱住,强迫他仍然压在自己的身上……

……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夕阳的光辉已经洒向了阎王鼻子犬牙交错的怪石奇岩上,并折射出一片金黄的光芒,在枣林中厮守了三个多时辰的两个人儿,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枣花再也不能不松开紧紧拥抱了继恩哥的双手,在她的双手松开的一刹那,枣花的眼泪像涌泉一样连续不断地淌了下来,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说:“你走吧,你赶紧走吧,一会儿天就黑了,再晚了就下不了山了。”

“那你呢,快起来,穿好衣服,我们一起走吧,天快要黑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待在这里怎么行?”继恩说。

“你先走,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姐夫了,咱们一起走不好,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你放心,我随后也就下山了,我是山里长大的,你在后面我才不放心呢……”枣花回答。

“那我先走了!”继恩穿好衣服,准备向山下走头,他回过去,又看了枣花一眼,同他依依惜别。

“继恩哥,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夫妻缘分就结束了,咱们的感情多么深,可咱们的缘分怎么如此浅?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可我有什么办法?你能答应在心里永远爱我吗?你能答应在心里永远把我当作你的新娘吗?我守了十七年的女儿身给了你,我会永生永世把你当我的男人;你能在心里永远把我也看作你的妻子吗?……咱们就这样分别了,老天爷啊,你对我枣花太残忍了!难道,这就是命吗?命运对我枣花好残酷好无情啊……”枣花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可是,她已经忍不住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哭音。

继恩不忍再看她,再看下去,他就不忍心离开了,可是,今天晚上还有事,中秋时节,鬼子伪军最有可能到山里来扫荡,可不能放松了警惕。然而应枣花之邀,来到了马头山深处,在这里过了多半天,再耽误下去,一定会遭到领导的批评。

想到这里,继恩毅然转过身,走出枣埝,向山下赶去。刚转过一个山弯,继恩忽然听到,阎王鼻子下面的枣埝上传来一阵撕裂心肝的哭声。

继恩不由潸然泪下,他急忙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快步向山下跑去。

农历八月十九,是继恩与枣叶新婚大喜的日子。

一大早,枣叶枣花姐妹两个就起来了,枣根、大枣木、三枣木也一早就开始忙活了,为了给姐姐送行,三枣木特意从部队请了两天假,他是枣叶的弟弟,是最适合的跟轿人选;二枣木没有回来,但是在昨天晚上,他派自己手下的兄弟送来两只刚刚猎获的大雁,作为大妹妹结婚的礼物。

遗憾的是,在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里,枣针却无法前来帮忙,因为根据农村的风俗,寡妇,尤其是新近丧夫的女人,是根本不能出现在婚礼的任何场合的。所以,在这一天,枣针只能躲到屋里不出来,或者躲到马头山里去,待接枣叶的迎亲队伍离开村子方可露面。

尽管现在枣针是枣林凹村的妇救会主任,是女干部了,而且已经入党,经常在继恩的带领下教育村里的年轻妇女们破除迷信,但是,村里的风俗习惯还是不能不考虑,枣根老汉更是一个处处讲究传统的人,自己稍有不慎,都会遭到人家的嫌恶。

为枣叶梳妆的任务自然落在枣花身上了。

昨天晚上,枣花已经帮助姐姐用胭脂河水洗过澡了。

昨天下午,枣花从胭脂河里挑回了满满两桶水,晚上倒在大锅里烧开了,然后舀到大木盆里,再端回到屋里让姐姐洗,同时,枣花还要帮着姐姐搓背。根据胭脂河流域一带的风俗习惯,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是由家中最近的亲人帮忙,母亲、嫂子、姐妹都可以,但是,娘死得早,又没有嫂子,本来枣针也是合适的人选,她也乐意来帮这样的忙,但是,偏偏今年春天堂哥出意外了,枣针成了寡妇,所以,帮助枣叶洗澡,就只能由枣花承担了。

枣花一边为姐姐搓背,同时暗暗地观察姐姐的身体。姐姐的身子好白啊,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白,也显得更丰腴……

忽然,枣花不由伤心地落下泪来,泪珠“扑嗒扑嗒”地掉到了枣叶的脊背上。枣叶一惊,忙问妹妹:“枣花,你这是怎么啦?哭鼻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