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穿云一开始还面带微笑地看着,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罗山劈柴的动作看似简单笨拙,但一刀和一刀之间浑然天成,天衣无缝,竟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心中惊骇,却仍不甘心就此放弃,说道:“我勤修苦练十五年,不能就这么被你一言吓退。我攻你一刀,如果你破得了,我今生再不找你比试,如何?”
罗山淡淡地道:“我不会出手的。”
苏穿云有些奇怪:“为什么?”
罗山还是淡淡地:“没有胜负之心,又何必比试?”
苏穿云又问:“你每天砍柴,其实都是在练刀?”
罗山点点头,苏穿云又追问道:“既然你已无胜负之心,为何还要每天勤练刀法?”
罗山道:“我只是对刀法本身感兴趣,跟胜负无关。我跟你一样,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刀法的最高境界。”
苏穿云急问道:“你现在知道了?”
罗山摇摇头:“不知道。我练刀越多,发现自己差得越远。”
苏穿云悚然道:“这就是‘正心刀’的境界?”
罗山道:“‘正心刀’未必就是刀法的绝诣,世间也未必没有比‘修罗刀’更高深的武功。”
他仰头看了看篱笆外面冲天而起的翠华峰,说道:“五年前我才突然悟到,若要修习‘正心刀’,不仅不能拘泥于刀法本身,更要放下所有执念,胸怀天下苍生,如此方能不断突破自我,刀法也才能日益精进。”
苏穿云沉思良久,看着罗山手中那把破烂的柴刀,忽然问:“你的修罗刀呢?”
罗山淡淡地道:“扔了。”
苏穿云惊讶莫名:“那么珍贵的一把宝刀,为什么要扔掉?”
罗山微微一笑:“‘刀法’重在法而不在刀。心之所至,万物皆可为刀。”
苏穿云转了转眼珠,问道:“如果我出刀攻你,你如何应对?”
罗山道:“我不会出手的。”他笑了笑,又补充道:“我是你师兄,你绝不会忍心杀我。”
苏穿云苦笑道:“我的确不愿杀你,但我又极想让你出手跟我一战,看看你的刀法究竟到了何种境界。这倒难办了。”
罗山又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苏穿云沉吟良久,突然展颜一笑:“人我不能伤不能杀,狗又不是人,总是能杀的吧。”
罗山惊愕地抬起头,苏穿云的右手突然多出一柄三尺来长的刀,弯弯的刀身像一轮新月,透出一抹淡淡的青色。他手腕一振,一道青森森的刀光直向屋檐下卧着的山花劈去。
这一刀看上去平淡无奇,整个院子却突然间充满了一股强烈的杀气,就连山花也被这杀气震慑,虽然昂起了头,却一声都叫不出来,身子更无法移动分毫,眼睁睁地看着匹练般的刀光袭体而来。
眼见山花在刀气的笼罩下已无处可逃,罗山突然伸出右手食指,遥遥切向苏穿云右手手腕的内关穴。突然之间,院子里原先那股萧杀的气氛变得和煦如春,就连山花呆滞的目光都重新变得灵动起来。
苏穿云叫了一声“好”,青月刀改劈为抹,直取山花圆圆的脑袋,杀气又一次弥漫开来。罗山依然出指切他手腕,方位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苏穿云的刀势再次被完全封死。
苏穿云吸一口气,青月刀变得迅捷无伦,忽如一缕青烟,忽如一道闪电,一时轻如鸿毛,一时又重若泰山,接连五刀,分袭山花的耳朵,脖颈,背脊,后腿和尾巴。
只是不管他出刀再迅疾,招数再精妙,罗山的右手食指一旦切出,青月刀凌厉的攻势便被化解于无形。
七刀瞬息即过,山花依然完好无缺。院子里冷冬和暖春的交替一齐消失,重又回复到初秋的天高云淡。
苏穿云垂下握刀的手,苦笑道:“其实第一招过后我就该弃刀认输,后面六刀都是多余的。看来我不仅胜负之心太重,气量也嫌太小。”
他突然打了个喷嚏,跳起身子抖了抖衣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罗山对在他身边摇头摆尾的山花笑了笑,说道:“饿了吧!走,跟我去山下把这担柴卖掉,给你买肉骨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