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敢找福顺,因为他是和自己一起被卖到司徒府的,两人虽然萍水相逢,但感念对方都是苦命人,一直互帮互助,福顺是她在府里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福顺的伤药是从段青红那里要的,他的伤药极为灵验,再重的外伤只要敷上他祖传的“生肌续骨膏”,不出十天便可痊愈。
出尘本来还想再问段青红多要一些,可她又怎能再去找他?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都感到精疲力竭,一起坐下来休息。虬髯客的面色温和了很多,对出尘笑道:“你这小姑娘胆子好大,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出尘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笑道:“从你的眼神我就看出你不是坏人,再说就算你是坏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虬髯客的眼神一滞,刹那间又变得明亮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出尘说:“我叫张出尘,因为跳舞时喜欢用红色的拂尘,因此大家都叫我红拂。”她顿了顿,问道:“大哥你叫什么?”虬髯客愣了一愣,低声道:“我也姓张,名仲坚。”
出尘欢然道:“原来我们还是本家,今天能这么巧碰到你,也算是有缘呢!”张仲坚道:“应该是吧。”他顿了顿又道:“那我以后叫你出尘还是红拂?”出尘道:“还是叫红拂吧,大家叫惯了,我也听惯了。”
红拂十岁时家道中落,亲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她一个人,每每想起总是黯然神伤。福顺虽然敦厚,又对她照顾有嘉,但两人个性不合,言语见识也不大投机,总是无法太过亲近。
眼前这位和她同姓的男子虽说只是初次相识,她对他几乎可说是一无所知。但在这几个时辰的相处中,她感到他身上有一股坚忍豪迈的气质,简直就像一座山峰一样无可撼动,觉得跟他说不出的投缘。
张仲坚突然凑近红拂,看了看她的脸色,沉声道:“你是不是受了内伤?”
红拂美丽的眼睛里霎时间充满了泪水,但她强忍住没让它掉下来。张仲坚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中了‘游魂针’,对不对?”红拂悲伤地点了点头,张仲坚又问:“是谁伤的你?”
红拂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哽咽道:“是司徒府的护卫总教习段青红,他武功高强却为人阴狠,还一直想霸占我。我厌憎他的为人,向来对他不假辞色。”
“五天前他趁我不注意,突然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呵斥他无礼,他却一笑而退,说十天之后再来问我从是不从。从那天起我的右臂越来越感到酸软,跳舞时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我这才意识到中了他的暗算。”
“他对我说过,‘游魂针’会在我体内不断游走,若不及时用他特制的磁石吸出,半月之后毒针刺入心脏,即便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张仲坚说道:“这‘游魂针’自肩井穴透入,沿经脉游经云门、气户、天池、膻中诸穴,越是深入越是令人浑身酸软无力,外表却毫无异状。直至针体随血液进入心脏,才会刺破心肌,令心脏跳得一跳便即停止。此针杀人于无影无形,确是厉害无比。”
他话音一转,问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红拂的脸上现出一抹悲怆:“我本来也活够了,死就死罢,没什么好怕的。”
张仲坚目光一闪,说道:“我倒有个主意,可保你性命无忧。”
红拂喜道:“什么主意?”
像她这么年轻的生命,即便生活艰难,若不是被逼无奈,又如何肯甘心放弃青春年华,早早奔赴黄泉呢?
张仲坚道:“那段青红只是要你屈服,并不想取你性命,何不就此委身于他。一来性命得保,二来从此衣食无忧,岂不两全其美?”
红拂霍的拍案而起,怒道:“那个卑鄙阴险的无耻小人,在司徒面前卑躬屈膝,在下人面前却耀武扬威,凭着自己武功高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红拂女宁死不从。张大哥切勿再出此言,免得脏了我的耳朵。”
张仲坚虽受她斥责,神色反而变得轻松起来,低声道:“恕仲坚失言。”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你摸一摸锁骨中点下缘的气户穴,是不是感觉有些疼痛?”红拂依言找到穴位,轻轻一按,禁不住痛得叫出声来。张仲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好在痛感尚强,驱出毒针还不算太难。”
红拂不明白为何痛感越强反倒越好,但听说能够驱除毒针,心中一阵窃喜。张仲坚解释道:“毒针从你肩井穴进入,此时已到气户穴。初时毒性尚不能充分发挥,但肌肉受损,痛感最强。若是时日久了,穴道被毒性浸透,反倒会变得麻木不仁,那时就麻烦得多。”
红拂急问:“还有救吗?”
张仲坚微微一笑,让红拂将右手手腕平放桌上,自己伸出右手,五指箕张,悬于红拂右手脉门上空两寸处。红拂只觉一股热气从手腕透入,经由手臂经脉一路向上,直冲锁骨的气户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