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洁连忙翻开刊物,手指点着作者的名字:“文英,这个人叫文英。看样子用的是笔名,她应该是个女的。”
李家瑞轻声念叨着:“文英?文英?”他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这部中篇小说的作者文英,是作者魏淑娴的笔名。
她本是一个山村的妞妞,只是与另有女孩胆子在一些。
第一次走出大山,是在她七岁那年上学了,“六”儿童节是学校的老师,第一次带着他们,走出了山村,走出了乡野,走出了县城,走到了他们梦中的松北市。
那时的松北市还很贫穷,最高的楼房只有四层,最漂亮的外饰物,是白色的水磨石,或暗红色的干粘石,铺在地面上的是石砖和石板:路面也不宽,路旁的排水沟上,没有水泥盖板。
路灯间隔得很远,也不够亮,像一盏盏熏黄了灯罩的马灯一样,吊在半空忽悠悠地荡着,过了十点就关灯。倒是白天有十几根高耸的大烟囱浓烟滚滚,煞是壮观。
他们一共二十来个人,从山村坐老牛车到了乡里,从乡里坐大板车,到了县城,又从县城坐公交,到了松北市。
山里的孩子只熟悉大山,大山之外印象,对于他们特别神奇,对于魏淑娴来说,更是充满了崇拜:那时,松北市虽然是座普通的小城市,但在魏淑娴的心中,已经是梦幻般的天堂了。于是,这座城市的轮廓,便深深地刻印在魏淑娴,在童年的记忆里,成了她梦想的开端。
魏淑娴第二次走出大山,是在她在乡里的高中,连续两年高考都没考上,到了二十岁那年,她放弃了:她已经出脱成全村全乡最漂亮的村花乡花了。
那是秋天,家里试种的新品种土豆,获得了大丰收,但同时也给家人,在喜悦之外也有了忧愁,土豆丰收了,窖里放不下,屋里堆不下,父亲只好套起毛驴车,带着魏淑娴,先是到县城卖,后来县城里卖的人也多了,不挣钱的,最后只好又到松北市去卖。
阔别了十几年后,松北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极大的变化,魏淑娴记忆中,那座烟雾朦胧的城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繁华热闹的大都市了。
楼房高了,马路宽了,路灯亮了,到处都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到处都是新开张的商店:女人剪着比村里的后生头发,还短的短发,男人留着比村里的姑娘头发,还长的长发。
这一切的新奇,都让魏淑娴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去了另外一个国度。
在到松北市卖土豆的半个月里,她忘却了生她养她的大山,忘却了那片寂静的田野,毫不犹豫地爱上了这座沸腾起来的城市。
当然,魏淑娴也有不喜欢的,便是城市的城管了,她也奇怪,为什么越是马路宽阔的地方,越是不让毛驴车通过,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当然,她还讨厌城里人的精明,除了喋喋不休地讨价还价外,人也挑剔,买土豆要光溜的,个头大的,好像大小不一样的,味道就不一样了,看上去顺眼,就好吃了似的。
中午,她趁着没有买土豆的人,对父亲说她想上街看看。
父亲给了她十块钱,她便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好久的小鸟一样放飞了。
魏淑娴从未想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地精彩。她心中荡起澎湃的激情,她想擦亮自己的眼睛,把这座陌生的城市,看得更清晰一些。
她来到一处十字路口,站在红白相间的栏杆后面,手托下巴,用新奇而热烈的目光顾盼着,观望着。她看到的满眼都是城市的美丽,新奇和繁华,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大山的宁静,寂寞和寥廓。
魏淑娴细心地把城市与大山,做着比较:她是山的女儿,对于山像对母亲一样熟悉,所以,她只感受过山的亲切,而未发现过山的奇美。
大山的安静,是城里人喜欢的,大山的孤独,是魏淑娴厌倦的。尤其是每天吃过晚饭,孤独和寂寞的时光,实在让人难以打发。
村里原来没电,自然也就没有电视,现在有了自己发电的电了,但也只能供到九点就停电了,他的村子不算小,人少也不少,天黑后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在整个山村里,九点过后,唯一有点灯点蜡看书的,就只有他魏淑娴。
她在看那些在松北市旧书摊上,卖的二十来本中国的和世界的文学名著。
吹灭油灯之后,父母大人们,尚有性生活可做,可孩子们呢?
在要回山村的那天下午,魏淑娴忘了陪父亲出来卖土豆,她像一个天外游魂一般坠落,流连忘返地用眼睛,搜寻着都市的每一个新奇,把它牢牢地铭刻在脑海。
她觉得那是轻柔而美丽的梦,她生怕有一阵风吹来,把这个美丽的梦吹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