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名字丑娃现在早已经忘记,丑娃只记得那天晚上电影票是芊芊买的,她告诉丑娃,为了这一天,她已经思谋了很久,最后两个月在学校她都是吃咸菜度过的,慢慢省下的钱才买的电影票。看电影的时候,丑娃和芊芊两个人的手多次不经意地碰到一起,丑娃都感觉很是局促,就急忙收回。后来终于不堪折磨,丑娃再次和芊芊的手碰到一起的时候,丑娃就没有犹豫,死死地抓了起来。
看完电影,丑娃和芊芊再返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也不知道害羞,也好像是水到渠成,他们两个就在梅老师的宿舍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芊芊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丑娃一个人在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床单上多了一朵殷红的牡丹花,丑娃很是着急 ,害怕老师来校发现了,就着忙取了下来,泡到盆子里,最后都忘记洗了多少遍,感觉看不出破绽了,才晾晒起来。
人常说“烂套子也有塞窟窿的时候”,此话一点不假。
天娃因为芙蓉怀孩子的事,也没有弄清楚青红皂白,就把那怨气都撒在了芙蓉的身上,原也算是情有可原,所谓无知者无罪。后来,天娃多了一个心眼,总感觉保健站的老闷是受了芙蓉的好处,并没有去掉那节育措施,所以就无缘无故在心中恼怒着老闷。
端午节的时候,因为月儿没有回来,芙蓉担心孩子在外面的景况,也就不上心过节的事,所以也没有蒸晋糕,这在天娃看来,就是芙蓉死了心,不想和自己过日月了,在消极怠工。但是想归想,平日里天娃和芙蓉也还是能正常交流,所以这一次虽然自己心中不快,但天娃还是隐忍了情绪,和芙蓉如同路人一样,来言去语很是冰冷。
中午的时候,天娃看见芙蓉从外面急匆匆进家,还没来得及问起缘由,芙蓉先开口了:“牛医生的娘病倒了,我想着我们大病小灾地也麻烦了不少人家,我还是去看看他娘,也显得人情还是有的。”说着,翻箱倒柜,拿出了二十块钱装到了口袋里。
本来自己就生着老闷的气,看芙蓉现在这样拍马溜须的神态,天娃的气就更来了,想和芙蓉好好计较一下,可是想了想,这些话好说不好听啊,要是邻里邻居听去了,传到了老闷的耳朵里,不是显得自己小气?于是就装做了没条件芙蓉的话,由她去了。
刚刚他本来还想问问老闷的娘得的什么病,可是因为自己和芙蓉在冷战着,不好开口,所以现在天娃看看芙蓉走了,在家也觉无聊,就出了门,想在外面打探一点消息,以满足自己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的心情。
“秋黄麦黄,绣娘下床”,因为正好是收麦的时候,村里巷道并没有闲人,天娃颇是失落,就信马由缰走着,不觉到了富贵的门前。这一年,因为富贵听了麦红的话,并没有种冬小麦,自己的地都种上了油菜,所以在这个大家都热火朝天的日子里,富贵和自己放了麦假的小女儿变过在院子里玩耍着。看着天娃进门,富贵就忙着打发女儿变过回屋里去玩,自己拿了凳子招呼着天娃坐了,再提出了暖水瓶和两个茶杯,加了茶叶和水,与天娃聊起了家常。
天娃不好开口就问老闷娘生病的事,只是东家长,西家短地和富贵拉了一会闲话,后就无话找话再问富贵:“别人家都是把粮食看得比命还要紧,你是咋想的,怎么就种了满地的油菜?就说你一家来年是靠喝油过日子啊?”
富贵给天娃冲好了茶水,放到了他的面前:“哎,谁说不是呢,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知道麦红咋说?”
天娃本想喝口水,可是看看茶末还漂浮在水面,就抽回了手,敷衍着富贵:“咋说?她咋说也不能饿了全家的肚子吧?”
“麦红说你们都是饿怕了的,已经不会变通了,现在你睁眼看看,全村哪一家不是满囤的粮食?现在人都有了吃的了,不怕饿肚子了,那就会想着怎么吃得好些,可是炒菜没有油,碗里没有肉,这会行了?”富贵学着麦红的口气,很有女人味,把天娃逗得前仰后合。
“要我说啊,你家麦红还是比你有远见,听了她的话,我想想,还真是的,不要说别人,我头一年种南瓜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最后还不错,算是多收了三五斗,可是后来还是怕了,只好随了大流,这样虽然保本了,但是远没有有远见的人收入多。”天娃其实是想告诉富贵说,不要瞎听媳妇麦红的话,自己种南瓜就是个教训,但是基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他还是表面上赞扬了几句麦红。
“我听她的话?那是我也想通了,感觉这菜籽油卖了,咋着也顶过了那些麦子的收入,要不啊,这家里哪有女人做主的份!”富贵听了天娃的话,感觉在讥笑他怕媳妇,所以赶忙辩解,很是愤愤不平。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火气太大了,说了这些话,富贵下意识端起了茶杯,猛锰喝了一口茶水。
天娃知道富贵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要辩解,正在这个时候,只见麦红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门,边走边说:“你们还不知道吧?老闷娘去世了。”
老闷娘已经快九十岁的人了,原本去世了也不是什么新闻,也自然不必大惊小怪,所以天娃听了,也没什么诧异,只是习惯性地问:“是刚刚的事吗?”
麦红一边在院子里翻腾着找东西,一边回话:“我刚刚知道老闷娘病了,原本想去看看她,谁知道正在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有人传话说已经走了,我就退了那些东西,先去老闷家看了看,果然是的,要走的时候,老执客就安排我们在场的女人都回家搬些过事的家具。”说着话,已经翻出来了自己家的两个条凳,往老闷家去了。
知道了老闷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天娃也无心再在富贵家聊闲,也就告辞回家。
说起老闷的娘,论年纪也快八十岁了,去世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可是因为去世的地方特别,蒲柳村里还是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原来,老闷娘的身体本还是不错的,平时并没什么大病,只是因为上个礼拜贪吃了半个甜瓜,坏了肚子,先是疼了半天,叫回了老闷,老闷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给他娘用了一点药,伺候了半天,看看娘不疼了,暂时就放了心,交由媳妇照看,自己再去了保健站。谁知道老闷的媳妇是看不得眼前的老不死,所以不甚尽心,只是看见有人来探望老人了,才在人面前表现出孝顺,家里没人的时候,老闷媳妇也躲在自己的屋子,难得去看看老娘的病情。
老闷娘知道自己的儿媳妇靠不住,但是并不给老闷说,害怕两个人因此生分,搅闹得举家不和,所以不是交关紧要的时候,老闷娘是不愿意劳驾儿媳妇的。事情坏也就坏在这里,第三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老婆子忽然感觉肚子里有一股水往下冲,知道是拉稀了,赶忙蹬上裤子往茅房跑,进了茅房因为着急,不防一脚踩空,屁股插进了茅坑,上下不得动弹,可怜的老婆子就这样活活憋断了气。
老闷的媳妇上茅房的时候,才发现老闷的娘已经弓成了一只虾的模样,于是大惊失色跑出去叫人,等着大家七手八脚把老闷娘救上来,老婆子全身冰冷,硬邦邦的,已经抻不展身子了。
老闷媳妇知道自己这是做下了鳖活,所以等老闷回来哭完了娘,再对她拳脚教训的时候,她吓得屁都没敢放一个。老闷发泄完了,这才忙着给娘穿戴好了,开始料理老人的丧事。
蒲柳习俗,凡家里有老人去世,四邻八舍都要去吊问,完了,交情远点的就回去了,等着出殡再来帮忙,近的就不走了,帮助着主家料理后事,直到老人入土为安。
因为老闷娘快要八十岁了,在农村算是喜丧,可惜死的地方不对,老闷很是耿耿于怀,觉得办的风光了怕别人笑话,办的简陋了,又与自己身份不符,很作难。最后,还是村主任赵平乱发言,说:“你娘一辈子吃香喝辣的,没有委屈过,现在虽然死的地方不好听,但也算寿终正寝了,还是排场些吧!”
听了村主任的话,老闷才放下顾虑,安排大家磨面买菜,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