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山,在市委任常务副书记。分管组织、人事工作,他三句话不离本行。他看董玲玲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去了,轻轻地咳了下,说:
“另外,有关你的工作变动问题,我和季卫强书记也议过。他的意思,你刚下去没几年,动早了怕引起不良影响。特别,那几个,老党委书记。他们,都瞪着眼瞅着。去年,为那几个退下来的副处级老领导,解决了几个子女进行政事业部门的问题,有人捅到了省委组织部。为这事,季卫强书记很恼火。可像这种事,你不办又不行,你不办,那些老干部,整天跟在腚上胡捣鼓。有的也的确不像话了,解决了儿子,又要解决孙子,解决了孙子,又要解决外甥,解决了外甥,又要解决他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只要那些老家伙不死,你就给他们办不完的事。所以,有些事急了不行,慢了也不行。我听季卫强书记的话音,也不是说不行,就是个时机问题。我看,遇到适当的机会,你找找他,谈谈自己的想法。前些日子,我去省委开组织人事会议,我也在有关场所,给你吹过风。我估计,时间也不会太长。原来,市委常委也议过。再说,你到亚利乡这年多,政绩突出,特别是在养殖这方面,为咱市带了个好头。省里的有关领导,都很满意。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自己一定要正确认识自己,自己一定要正确对待自己。我曾经去过古希腊的帕尔纳索斯山,在那座山上有块巨大的石碑,碑上的一行希腊文字,历经几千年的风雨沧桑,字迹虽已模糊,但内含的深意仍振聋发聩:
“你要认识你自己!”
曹书记接着说,“尤其是当今这个形势,有很多的问题,让你没法去捉摸。说心里话,我也想马上给你解决。不说别的,就凭咱俩的感情吧,是不是?”
“是、是……”
这时候,董玲玲换上了一身米黄色连衣裙。提着一个黑色皮箱,手里还提着一个棕色坤包。乐哈哈地,走过来,说:
“曹书记,化书记,我先下去在车上等等,您俩再说说话。”
“不用了,你和化书记一快走吧,以后来市里办事时,可以来玩。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你客气,曹书记。我有些事做得也不好,请您多加原谅。”
曹平山,见董玲玲出了门,说:“小董反映她的计生站站长,长年养病,分管的书记又去市委党校学习,站上的整个工作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我考虑,你们那里的站长并不一定靠到年底调。可以先明确下负责人,先把这块工作抓起来,年底时再一块调整。”
“我考虑过,”化维相,从曹平山的话音中,听出了什么,就说,“亚利乡计生站,有十几个人员,大部分都是医生、护士,管理人员中能顶起台的就是董玲玲。可她还没解决干部身份。”
“身份问题是暂时的。最近,省委组织部有个精神,计生站人才,可以从计生队伍骨干中选拔。”
“只要有政策,工作就好做了。”化维相心里也有底了,接着说,“我们研究下,确定好人选,再和你汇报下。”
“另外,董玲玲在我这待了近七个月,我告诉她,回去就说是上省里培训了,你知道这么个事就行。”
“是,我知道了。”化维相,点着头,应着。
“……”
曹平山和化维相的对话,被在门外的董玲玲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像喝了蜜。听到化维相要出门了,便猫步走下了楼梯,佯站在车跟下,等着化维相。
夜,在沸腾着。
工厂里的机器,一如既往地轰鸣声。远处的汽车引擎声,近处的歌厅、舞厅传出的卡拉OK声,交织在一起,连续不断……还不时地从远处传来,一阵阵刺耳的警笛声……
这个都市的夜,似乎是永远没有宁静。
化维相和董玲玲离开鹰嘴石常委楼时,已近十点了。夜空的星星和城市的灯光融为一体。都在眨着神秘的眼睛,窥视着这辆奥迪车。
车,慢慢地出了城区,已进入了去亚利乡的国道上。可车速不高,只有30迈车。董玲玲就坐在化维相的旁边,她两眼望着被车灯照亮的那段公路。路两旁的杨树在车灯的映照下,排着整齐的队伍也慢慢地往后移动着……
突然,董玲玲发现有一只野兔,在车前边顺着灯光往前跑着。就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化书记,快、快,你看、你看,前面,有只兔子!”
其实,这只野兔,化维相早看见了。不过,他当时的兴致不在这只野兔上。他在想,如何开口才能问出坐在他身边的这个董玲玲,在曹平山家度过的这近7个月的时光中的有关情况,看看曹平山吃不吃这口食。他不假思索地回应着,说:
“叫它跑吧,夜里的野兔,就是这样。只要是给它一条光明大道,它就顺着跑。”
“不、不,人家要抓住它,人家要抓住它、抓住它嘛?”董玲玲撒着娇说。
“那我停下车,用车灯照着,你下去抓去吧。”
“我不敢,你抓、你抓。”
化维相只好停下车,开着车灯,下了车。
化维相夜里抓野兔子,是有一定的经验。过去,在市政府送机要时,时常跑夜路,经常遇到野兔,不是用摩托车撵,就是用双管猎枪打。总是,百发百中。可是今天不行了,他车上没有双管猎枪,又加上身体发福,虽然刚满四十岁,可没有过去在送机要路上的那种兴致了。没有那个兴致,可有别的兴致,他想借这夜深人静之机,就是抓不住野兔,也一定要抓住这个董玲玲,要把她的心抓住。一定让她说出,她和曹平山之间,在这近7个月的时光中是怎么度过的。他停下车,仍开着灯。那野兔也停在那车灯光里,转着头,左右窥视着。想逃跑,但见四周黑洞洞的,又不敢莽撞,久留好像更不行。就在野兔犹豫不决的时候,化维相去路边摸了一块石头,蹑手蹑脚地从黑影中抄过去。嗖的一石头,把兔子一下打翻在地。正当野兔在地上打滚挣扎的时候,化维相一步抢上去,一下子就逮住了那野兔。这下可把董玲玲乐坏了,她拍着手下了车,欢快地叫着,说:
“化书记,化书记,你真行,你真行,要是抓只活的那该多好啊!”
“没死,我只是把它打晕了。你看,它还蹬歪腿呢。你快找条绳子,把它绑起来。”
慌乱中,董玲玲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条绳子,最后只好把她发卡上的一条黑彩带解了下来,把兔子绑好后,放在了她的脚下边。
“化书记,夜里走路真有趣。”董玲玲兴奋了,老是露着那口白白的牙齿,说,“那野兔真傻,它怎么不跑呢。”
女人的心,真是千变万化。化维相为她抓住那只野兔,她高兴极了,但兴奋之余,她又为野兔的遭遇而流露出无限的怜情……化维相看懂了董玲玲此时的心理,就笑着,说:
“一样,你不抓住它,早晚会有人抓住它,只是个时间问题。”
“小兔太可怜了,”董玲玲低头,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野兔,说,“放了吧。”
“放了,也不活了。”化维相转过头看了看董玲玲,说,“今晚上我和你找个地方做做吃了它。”
“馋猫。”
是啊,本来他想把董玲玲带回乡里去过夜。可现在的确等不及了,他改变了主意。他把车慢慢地开出了主道,进了一个小树林子,在一片沙地上,停下了车。
“在这停车干什么?”
董玲玲似乎早已从化维相的言行上看了出点什么来。这也是女人的特点,想说的她不说,不该说的她偏要说。她知道这化维相要干什么,可她偏要问个为什么。今晚上跟车回来,也是她听了曹书记说化书记来开会,是她提出要跟着回家的。夜晚跟车走夜路,这对董玲玲,虽说是第一次。可是,她和化维相亲热却不是第一次。
想起那第一次,这董玲玲总是心惊肉跳……
然而,就是因为有了那次的心惊肉跳。使她的命运有了巨大的转变。在当时看,她觉得似乎是吃了个亏。可后来的实践证明,吃的那个亏是值得的。化维相有句话:男人,女人,都有占有欲;区别,就是谁先占有谁的问题。孔夫子说得好,人者,食也,性也。
可当时,董玲玲并不是这么个心态。事完后,她为自己失去珍藏了19年的贞操,而哭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