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通风口的“簌簌”声再次响起,这次夹杂着极细的电流声,像某种加密信号的韵律。林远起身走向第三实验区,防辐射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粒银灰色粉末。悬浮柜中的量子密钥芯片正在旋转,表面的光路图突然分裂成十二瓣,每瓣都映出他皱眉的倒影,像极了古籍中的十二章纹。他忽然注意到芯片边缘有极细的划痕,呈螺旋状,与三个月前陈默办公室被盗时保险柜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女儿的来电显示跳出。林远按下接听键,掌心的纹路在屏光下清晰可见,虎口处的薄茧是常年握笔抄经留下的。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混着女儿未说完的话,突然转为刺耳的忙音。他看着手机屏幕,信号格从满格骤降至空白,像被人一把扯断的琴弦。而终端屏上,暗网交易界面悄然弹出,128个数据碎片正在“幽灵市场”上流转,每个碎片边缘都泛着与石墨烯粉末相同的荧光。

更漏声从山脚下隐约传来,林远的工作日志上多了几行小楷:“摄像头偏移0.2秒,气流异常含生物电信号,陈默钱包地址异常活跃。”笔尖在“异常”二字上顿了顿,添了个小小的卦象——那是他少年时跟祖父学的“水山蹇”卦,象征险阻与智慧并存。便签纸边角卷起,露出背面女儿画的简笔画:爸爸戴着工作牌,旁边是会发光的芯片,还有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那是女儿心中的“数据精灵”。

终端屏突然闪烁,量子防火墙发出低频警报,像古琴弦断前的颤音。林远的手指在屏上快速滑动,调出实时监控画面,却发现第二实验区的门禁系统正在自动解锁,金属门扉无声滑开,露出走廊里晃动的白大褂衣角——本该在子夜锁门的实验室,此刻却有人影闪过,脊背挺直得像根标尺,与监控中已故工程师王工的姿态分毫不差。

墨汁在砚台里晕开,狼毫笔的笔尖垂落,在工作日志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林远望向窗外,梧桐山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实验室的冷光在玻璃上投下他的倒影,与监控中闪过的白大褂身影重叠,像一幅被量子效应扭曲的镜像。他忽然想起苏晴说过的话:“每个数据碎片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每片雪花都有独特的纹路。”此刻,这些携带机密的“雪花”正飘向暗网深处,而他手中的“放大镜”,却在关键时刻出现了裂痕。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梧桐树梢时,林远的机械表指针停在23:59,秒针恰好指着12点方向。他戴上手表,表链扣住手腕的瞬间,听见通风管道里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某扇暗门悄然闭合。而实验室的角落,那台角度异常的摄像头正在缓缓转动,镜头重新对准量子密钥芯片,却在画面边缘,悄悄摄入了半片银灰色的鳞片——那是防辐射服上绝不会出现的装饰,却在此刻,为这场静默的数字保卫战,埋下了第一枚带毒的棋子。

寒夜将尽,密钥仍在悬浮柜中旋转,表面的光路图渐渐恢复平静,却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节点,分裂出128个细小的光斑,像散落在夜色里的萤火虫,带着机密向更深的黑暗飞去。林远望着终端屏,忽然发现自己的倒影中,袖口的国安局工作牌穗子上,不知何时沾了几粒银灰色粉末,在晨光里微微发烫,像揣着几颗沉睡的星子,等待在某个黎明,迸发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