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日戌初,梧桐山军工实验室的防辐射灯突然暗了半度,像被谁蒙了层水袖。林远的手指在终端屏上划出最后一道轨迹,128个数据碎片在“幽灵市场”界面上跳动,像被打散的全息投影,每片都映着量子密钥的完整光路图,却又在区块链浏览器上如幽灵般闪避追踪。他望着这些碎片,忽然想起苏晴曾说的话:“量子通信就像把月光切成千万片,每片都藏着完整的月色。”
“陈默数字钱包匹配成功。”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惊飞了砚台上栖息的夜蛾。林远的视线从碎片上移开,落在办公桌上的老上海牌机械表上——那是祖父留下的物件,非电力驱动,此刻秒针却诡异地停在3:09,正是陈默官方死亡证明上的时间。他伸手触碰表盘,玻璃表面传来异常的凉意,像隔着一层冻土,而表盘内侧,竟凝着极细的雾气,勾勒出鳞片般的纹路。
终端屏的蓝光映着他骤然紧缩的瞳孔,数据碎片仍在跳动,像极了《周易》中的变爻,每一次闪烁都在改写卦象。林远的手指划过陈默的交易记录,发现每笔交易的时间戳都精确到纳秒,与实验室原子钟的误差不超过0.1秒——这种精度,唯有掌握量子同步技术的势力才能做到。他的后背贴上防辐射服的冰凉,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青海,那个在电磁脉冲中消失的黑客,临终前曾在他掌心写下“鳞”字。
案头的狼毫笔斜倚在青瓷笔洗里,笔锋上的徽墨已干,却在终端屏的反光下,在桌面投出剑戟般的影子。林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忽然触到婚戒的边缘——那枚素银戒指内侧刻着“苏晴+远 2035.5.20”,是结婚时他亲手刻下的。此刻,他突然摘下戒指,金属环离开皮肤时,指腹留下淡淡的红痕,像道未愈的伤口。
“试试这个。”林远对着终端屏低语,将戒指内侧的刻字转化为ASCII码,作为临时密钥输入。防辐射服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旧的国安局工作牌,穗子在屏光里轻轻摇晃,像极了古代谋士腰间的算筹。终端屏上的碎片突然一顿,仿佛被这串带着体温的代码惊住,却在0.3秒后继续逃窜,轨迹比之前更快,像被激怒的夜枭。
通风口传来极细的“咔嗒”声,像棋子落盘的轻响。林远抬头望去,金属栅栏上的螺丝正在逆时针转动,露出的缝隙里,银灰色粉末如细沙般漏下,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菱形——与陈默领带夹的纹路完全一致。他忽然想起《天工开物》里的记载:“铅华成粉,可定魂魄。”此刻的粉末,莫不是某种定魂的秘术?
“爸爸,你的戒指呢?”女儿的视频通话突然接入,小满的小脸出现在屏幕上,视线落在他空荡的无名指上。林远刚要解释,画面突然扭曲,小满的瞳孔竟变成竖线状,嘴角扬起与监控中王工相同的弧度。他心头剧震,迅速切断通话,却见手机背面的石墨烯散热片上,不知何时浮现出“第7次循环”的字样,字体是陈默生前惯用的瘦金体。
终端屏上的碎片开始重组,128片全息投影渐渐拼出陈默的脸,唇角的微笑生硬如AI生成,却在开口时带着林远熟悉的嗓音:“林博士,别来无恙?”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像从极深的井底传来。林远的手指悬在报警键上,却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婚戒的内侧刻字在皮肤上压出红印,像道燃烧的符咒。
更漏声从山脚下传来,惊起一阵寒鸦。林远的机械表突然恢复转动,秒针“滴答”作响,却比原子钟慢了整整一分钟。他望着表盘,忽然发现表带上沾着几粒银灰色粉末,与暗网logo的鳞片纹路、王工指甲缝的碎屑、实验室地板的残留完全一致。这些粉末,莫不是某种生物芯片的载体?
砚台里的墨汁不知何时泛起涟漪,狼毫笔在笔洗中轻轻摇晃,搅碎了水中的灯影。林远的视线落在工作日志上,之前写下的“量子隐形传态加密”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碎片即本体,本体即碎片”,字迹陌生,却与陈默的笔记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陈默生前的狂言:“当数据能隐形传态,人类便不再需要肉体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