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中浣,国安局网络安全中心的钢制大门在亥初刻无声滑开,林远的剪影被门禁系统的红色光束切成两半。他抬手按在虹膜识别区,指腹触到面板上细密的云雷纹暗刻——那是仿照商周青铜器蚀刻的防滑纹路,据传能扰乱电磁窃听。藏青色防辐射服的拉链拉至喉结,半旧的国安局工作牌穗子在空调系统的低频嗡鸣里轻轻晃荡,穗尾的银线在量子终端的幽光中若隐若现,像极了祖父案头那支用了三十年的狼毫笔。
“墨子七号”终端的幽蓝指示灯在防辐射玻璃柜中明明灭灭,如深海里漂浮的萤火。林远解下腕间的青稞银镯,镯内侧“长乐未央”的刻字在冷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柜中悬浮的量子密钥芯片形成奇妙呼应。芯片表面的光路图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轨迹流转,忽然在某一刻出现细微卡顿,像古琴弦上划过的错音。他的指尖在量子防火墙操作界面轻轻敲击,袖口滑落,露出工作牌上“网络安全专家”的烫金字样,穗子扫过键盘,发出极轻的“簌簌”声。
案头的狼毫笔斜倚在青瓷笔洗里,笔尖沾着未干的徽墨,旁边是临到一半的《周髀算经》,朱砂笔在“盖天说”篇划出重点:“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林远的目光从古籍移向终端屏,数据流曲线突然泛起毛刺,像平静水面被投入细沙,荡开细碎的涟漪。他的眉心微蹙,腕间银镯与键盘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惊飞了砚台上停驻的小飞虫。
“第三实验区数据流异常。”机械女声在静谧中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林远的手指在屏上划出复杂轨迹,调取十七层加密日志,防辐射服的拉链发出“嘶啦”声响,惊落了《周髀算经》扉页的银杏书签。日志条目在屏上滚动,直到定格在“21:47 量子密钥波动”,旁边巡检员的签字模糊不清,像被水洇过的墨迹。
通风口突然传来极细的“簌簌”声,像春蚕啮叶。林远抬头望去,金属栅栏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在终端屏的幽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斑。他起身调整监控摄像头,指尖触到外壳的温度——比室温低了两度,像是刚被某种低温设备触碰过。监控画面里,本该对准量子密钥芯片的镜头,此刻正以112度角斜斜指向墙角,镜头边缘映出半片防辐射服的衣角,那是标准安防视角绝不会出现的偏差。
“陈默数字钱包关联申请通过。”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林远的视线从摄像头移向终端屏,陈默的讣告照片在屏上弹出。铂金领带夹在镜头下泛着冷光,菱形纹路工整得近乎偏执,与三小时前实验室监控中工程师佩戴的款式分毫不差。他的手指划过屏幕,将两张图像重叠,领带夹的反光在镜片上投下菱形光斑,恰好遮住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防辐射服的袖口滑落,露出锁骨下方的旧疤——三年前在青海追捕黑客时,被电磁脉冲灼伤的痕迹。林远抄起案头的青瓷茶盏,凉透的碧螺春在杯中荡起涟漪,叶底沉在杯底,像幅水墨小品。他忽然注意到茶盏边缘沾着极细的银灰色粉末,与今早实验室地板上发现的痕迹相同——那是纳米级石墨烯材料,本应只存在于生物实验室的培养皿中。
终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暴涨,128个光点以非对称加密的轨迹向暗网节点跳跃,像被无形的手抛洒的星子。林远的手指在屏上划出太极图案,试图用传统加密算法对冲,却见光点如活物般闪避,在屏上留下淡蓝色的尾光,像夜空中飞逝的流星。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周髀算经》竹简拓片,忽然在“阴阳之数,日月之法”几个字上顿住——此刻的数据流轨迹,竟与古星图中的二十八宿排列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