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砚台里的朱砂渐渐干涸,狼毫笔的笔尖在白板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将洋葱路由的伪装节点全部圈出。林远退后两步,望着白板上的红色轨迹,忽然发现这些节点连起来竟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柄正指向深圳湾的方向——那里有陈默生前投资的量子通信基站。

“苏晴,你说古人用北斗定方向,现代人用量子定坐标,是不是同个道理?”林远对着空气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镯上的刻字。终端屏上,数据流突然出现0.3秒的卡顿,像古琴弦上的泛音,转瞬即逝,却被他捕捉到异常的频率——那是黑鳞组织特有的量子通信波长。

更漏声从山脚下传来,惊起一阵寒鸦。林远的机械表突然恢复转动,秒针“滴答”作响,却比原子钟慢了整整一分钟。他望着表盘,忽然发现表带上沾着几粒银灰色粉末,与暗网logo的鳞片纹路、王工指甲缝的碎屑、实验室地板的残留完全一致。这些粉末,莫不是某种生物芯片的载体?

砚台里的墨汁不知何时泛起涟漪,狼毫笔在笔洗中轻轻摇晃,搅碎了水中的灯影。林远的视线落在工作日志上,之前写下的“量子隐形传态加密”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碎片即本体,本体即碎片”,字迹陌生,却与陈默的笔记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陈默生前的狂言:“当数据能隐形传态,人类便不再需要肉体的桎梏。”

终端屏上的陈默影像突然崩解,化作128片光斑,每片都映着林远惊惶的脸。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量子隐形传态加密,根本不是技术屏障,而是某种意识传递的媒介——陈默的意识,或许正藏在这些碎片中,借由暗网节点不断重生。

“苏晴,你在哪里?”林远对着空气低语,视线落在全家福上。照片里的苏晴抱着小满,身后是陈默公司的量子实验室,那时的她笑得温柔,却不知为何,今日看来,眼底竟藏着几分他从未察觉的冷意。他的手指抚过照片,忽然发现苏晴的袖口处,竟有半片银灰色鳞片,与暗网logo的纹路完全吻合。

通风管道里传来重物拖曳的声响,像有人在狭小空间里爬行。林远抄起量子匕首,防辐射服的拉链发出“嘶啦”声响,惊落了砚台上的狼毫笔。笔尖在工作日志上划出长长的墨迹,恰好覆盖了“陈默死亡时间”的记录,像道刻意的掩饰。

当他靠近通风口时,金属栅栏突然发出“砰”的轻响,某种温热的液体从缝隙中渗出,滴在他手背上——那是带着鳞片触感的体液,与王工袭击时留下的痕迹相同。林远的瞳孔骤缩,忽然想起生物实验室的秘密档案:“基因改造人血液含纳米级量子点,可进行短距离通信。”

终端屏再次闪烁,暗网论坛弹出新帖,标题“婚戒密钥失效,第7次循环倒计时”,发帖地址显示为南极洲威德尔海——那里,正是陈默生前投资的极地科考站坐标。林远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防辐射服下轰鸣,像战鼓在催促最后的冲锋。

更夫的梆子声穿过山林,惊起满树寒鸦。林远望着办公桌上的婚戒,银戒内侧的刻字在冷光下泛着微光,像道即将熄灭的烛火。他忽然明白,陈默的目标从来不是数据窃取,而是借由量子隐形传态,将意识附着在这些碎片上,实现某种形式的永生。而他方才输入的婚戒密钥,或许正是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的关键。

夜色渐深,终端屏的幽光映着林远苍白的脸,他的手指再次落在键盘上,开始调取苏晴的所有生物数据。防辐射服袖口的工作牌穗子轻轻摇晃,像古代将士腰间的令箭,在数字的战场上,等待着最后的冲锋号。而那枚婚戒,此刻正躺在操作台边缘,内侧的刻字与终端屏的碎片交相辉映,像极了《河图》与《洛书》的阴阳相济,藏着天地间最危险的秘密。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梧桐山的夜空时,林远的工作日志上多了几行小字:“碎片即意识,陈默未死,苏晴鳞片疑云”,每个字都带着力透纸背的狠劲,像刻在龟甲上的甲骨文,等待着后人破译。而通风管道里的爬行声,此刻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鳞片触感,在他手背上灼烧,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印记。

案头的狼毫笔还滴着朱砂,白板上的红笔轨迹在终端屏的幽光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古人夜观星象时勾勒的天命之图。林远望着自己在白板上标注的“青海伪装基站”,忽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凡术数之学,贵在用逆。”此刻,他正沿着数据的逆流而上,试图在数字的迷雾中,寻得那枚关键的密钥——一枚连接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密钥,一枚藏在量子密钥分发器旁的水珠里、藏在女儿的简笔画中、藏在古籍与现代科技交织的密码里的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