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然挥挥手说:“翁爱卿说说你的意思。”
翁同龢向前一步,朗声说道:“臣虽不才,但也熟读圣贤。皇帝宗祠关乎国家之社稷,国道之兴衰,民众和苍生。二者本是同出一源。也就是说,家就是国,国就是家,家国本是一回事。正所谓,苍天之下,莫非王土嘛?李大人凭什么说此仅仅是后宫之事?凭什么把江山社稷立国之本说成细枝末节,说成欺君之罪?不知李大人居心何在?”
这三个诘问语言冷峻,咄咄逼人,令李鸿章难以招架。他有些惶惑地说:“皇上明察,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翁同龢紧追不舍:“不管大人什么意思,我认为千重要万重要,救我大清龙脉最重要。可你千般阻拦万般压制,不知居心何在?”
咸丰帝沉吟片刻:“爱卿所言极是,朕几乎误伤好人。陈中溈回来。”
此言一出,李鸿章的脸色立时变了,知道今天遇到了麻烦,说话也语无伦次:“皇上息怒,罪臣是想……”
“你想什么?你想让懿妃娘娘延误治疗,毁我大清龙脉是不是?”翁同龢毫不留情,步步紧逼。
“微臣冤枉,请皇上明察。”平时伶牙利齿的李鸿章冷汗涔涔,急忙分辨。
翁同龢穷寇猛追,语言犀利:“总之,你没安什么好心!”
咸丰帝果然脸生愠怒,对着李鸿章哼了一声。
这可不是好兆头,李鸿章极力想把局面扳过来,继续奏曰:“皇上切莫听翁大人之说,更不要听信陈中潙的一派胡言。我是说,圣手御医皇宫珍品且不能奏效,山野村夫、小本作坊能有什么奇异?不是弄虚作假,欺世盗名就是别有用心!”
皇上左右为难了,沉吟一声说:“这个……”
翁同龢振振有词:“皇上圣明,阿胶是不是神奇,现在定论为时过早。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知道该药神奇不神奇?”
李鸿章终于找到了反击的契机,急忙反攻说:“你的意思是说,把懿妃娘娘当成试验品?”
“你…你…”翁同龢一时气急,找不到合适反击的话语。
李鸿章仰天大笑:“哈哈哈,我们终于明白了,拿懿妃娘娘的性命做实验才是你真正的用意。”
翁同龢急忙争辩说:“皇上明察,臣不是那个意思,是为了皇家血脉。”
两人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
咸丰帝见他们争执不休,又不愿意伤及哪一位,赶忙挥手制止说:“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做无谓的争辩了,朕自有主张。”随之话题一转,对陈中溈说:“陈爱卿,接着说你们山东东阿阿胶。”
陈中溈道:“我们山东东阿自古有制胶的工艺,现有家庭作坊数十家,而最出名的是:邓氏树德堂、涂氏怀德堂、于氏天德堂、王氏景春堂。而其中‘邓氏树德堂’、‘涂氏怀德堂’所产阿胶最为有名。故而民间食用者多矣,活人者多矣。”
咸丰帝听罢龙颜大悦,但还是说:“你不怕欺君之罪?”
“臣愿以性命担保。”
咸丰帝道:“那好,爱卿陈中溈接旨。”
“罪臣在。”
“朕命你立即起身,往山东东阿购取邓氏树德堂阿胶,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陈中溈赶忙跪拜叩首:“微臣接旨。”
李、翁之争这才画上了句号。
作为钦差大臣,陈中溈知道这事利害重大,生命攸关。不但自己深陷其中,还关系到身家性命,自然毫不怠慢。他立即携带一干人马出了京城,往山东东阿迤逦而来。
陈中溈一行日夜兼程,快速来到山东东阿古城,取了邓氏树德堂阿胶立即回宫。
没有想到,邓氏阿胶果然疗效神奇,懿妃越用越感身体舒泰,越神清气爽。服用数天后,竟一天天地好起来,不久血止病愈,面目俏丽,艳如桃花,比原来更加娇美。后来她顺利地产下一个男婴,延续了龙脉。这男婴就是后来的载醇皇帝,国号同治。
咸丰帝喜得龙子高兴异常,立马把懿嫔妃封为贵妃,给陈中溈加官进爵;还御封山东东阿邓氏树德堂阿胶为“贡胶”、“神胶”、“天胶”。同时,赏赐制胶功臣邓发四品朝服黄马褂一件,进出宫手折子一个,并亲笔给树德堂写了一个“福”字。并圣喻从此邓氏树德堂阿胶不得外卖,专供朝堂食用。慈禧对邓氏阿胶深信不疑,情有独钟。她和宫中大臣嫔妃一道,把邓氏阿胶视为天降珍品灵丹妙药,且终生服用,永不离身。
同治十年,载淳皇帝突发奇想,如果研制出一种至高无上的绝世珍品,该有多好!于是,他立派一名官员来到邓氏树德堂,让他们以最精湛的技艺熬制“九天工序贡胶”。
为了保证质量,钦差大臣督购了九头黑色毛驴,令专人到狮耳山上牧养。黑驴食草后到浪溪河里饮水,每天牵到永济桥上走三遭,打几个滚,等到冬至时宰杀取皮。驴皮经过九天九夜的浸泡,到数九寒天的时候,在树德堂药房里,支九口银锅,用阿井水和浪溪河水合成的阴阳水,用桑木烧锅,金铲搅拌。胶液中加以人参、蓍草、当归、桔梗、桂皮、甘草等多种药物,精心熬煮绝世珍品。
待胶汁熬好后,凝固切块,晾干打印,精心包装。这就是银锅金铲桑木火熬制的极品“九天贡胶”。
从此,皇宫密院年年派钦差到东阿索购阿胶。由于用量越来越大,供不应求。官员催促贡胶的命令像插上羽毛的令箭一样火急,一拨又一拨。京城官员日夜等侯在制胶坊里,不断地喝斥和催促,并派兵卒专门呈送。贡胶刚刚熬毕包装好,驿站兵卒就骑快马疾驰而去。一路上,黄色的尘土腾空飞扬。其情其境,像当年的杨贵妃食用岭南荔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