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冬瞄了他们一眼:“真是不谋而合呀,这正是我想要说的。我认为,结义不但要搞,还要搞得隆隆重重。尤其烧香磕头那套程序,一项都不能少。这样才有古贤风范。”
侯庆申说:“最好咱们也喝鸡血酒,这样显得重视,古人结盟都是这样。”
袁立冬说:“不错,鸡,就是吉利的意思。你看真不巧,家里原本有几只鸡。前几天闹鸡瘟,扑扑拉拉全死了。”
“我家里有鸡,我回去捉。”康亚飞、侯庆申异口同声地说。
袁立冬忙伸手拦住他们说:“你们谁都不用回去捉。我家虽然没鸡,但有几只家兔子。咱们以兔子代鸡。”
侯庆申却持反对意见说:“兔子代鸡行倒行,但鸡血酒成了兔血酒,张扬出去叫人家笑话。兔子俗名三瓣嘴,豁子嘴,豁子就是不完整的意思,还有什么兔子胆、兔子腿、兔子尾巴长不了等等,都不吉利。”
袁立冬说:“这要看你怎么理解,数学上、社会应用上都讲究三角形的稳定性。有什么不好?再说,咱也就是表达那么个意思,表示一种动物的血,同时流进弟兄几个人的身上。至于喝什么血的酒,并不是本质的问题。”
康亚飞也说:“听大哥的,兔子酒就兔子酒。只要有真心,喝猪酒猫酒大叫驴酒都一样!喝人血酒也一样!”
说着,康亚飞就摩拳擦掌地出去捉兔子杀兔子,袁立冬开始考虑结盟誓词,侯庆申年龄最小,忙着收拾供品香案杯盘碗盏那一套。
袁立冬又把老婆叫过来,叫她赶快去炖兔子,把肉炖得烂烂的,一会上完供再下酒。
好一通忙活,供香燃起来气了,兔血酒兔子肉也准备好了。袁立冬站起了高大的身躯,恭恭敬敬地站好,说:“异姓三兄弟结义大典开始。”说着,在香案前先跪下去。
康亚飞侯庆申两人赶忙响应,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地跪下去。
袁立冬说共同三叩首,他们就齐刷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看袁立冬的样子,都举起了右手,开始盟誓:
“今后我们异姓三人要亲如兄弟,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有苦同当,有福同享!若有二心,天地不容!”然后是宣誓人,说了各自的名字。
立誓之后,开始喝兔血酒。康亚飞说:“你们知道,我从来不喝酒,一喝酒就上头,一上头就完蛋。”
袁立冬鼓励他说:“英雄豪杰哪有不喝酒的?想当年关云长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和马良下棋刮骨疗毒,靠的就是酒。武松景阳冈上打老虎,靠的就是酒。”
侯庆申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那是,关云长要是不喝酒,保证当不上国家高级干部。”
康亚飞点点头:“那好,我听大哥和小弟的,喝!”说着三人端杯一饮而尽。
侯庆申挥挥拳头:“立了誓,我觉得底气十足,老想和他们干一仗!”
康亚飞挽挽袖子:“我觉得浑身是劲,恨不能把天捅个大窟窿!”
为了鼓舞他俩的士气,袁立冬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次去掉了康老弟的教师代表,看起来是坏事,其实也是好事。”
侯庆申伸长脖子,眨巴着猴子眼问:“明显地是个损失,怎么还是好事?”
袁立冬看了他一眼:“好就好在,使咱们知道了有普通一兵这样的对立面,这就使咱们居安思危,事事小心提防。咱们要把这次失败当作教训,今后采用更隐蔽更稳妥的方式方法来斗争。”
“对对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低下这高贵的头颅!”康亚飞似乎忘记了所受的批评,像刚刚过足了大烟瘾,又来了精神。
袁立冬说:“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今后,咱们既要防备这个可恶的普通一兵,又在要害地方下功夫。这些年,我琢磨透了一个真理:在一个单位上,你不管着别人,就得叫别人管着你,即使管着两个人,胜似一般老平民。所以参政议政不行,咱们就千方百计地夺取财经大权,争取当个会计、现金保管什么的。只要掌握了财经大权,同样牵着校长的鼻子走!”
“对,夺取财经大权,牵着校长的鼻子走,气死这个普通一兵!”侯庆申志在必得地说。
“好,叫学校成为咱们的天下,叫大家都听咱们的号令!”康亚飞恶狠狠地说。
一九七六年十月,党中央一举粉碎了王、张、江、姚“四人帮”,历时十年的文化大革命宣告结束。十年文革十年动乱,不仅造成国民经济的徘徊不前,而且造成了人才奇缺,青黄不接甚至断流的状况。随着各行各业的不断恢复,这里那里都在呐喊:多出人才!快出人才!
为了集中师资力量,科学地利用教学设施,根据上级部署,各处的戴帽中学进行了合点并校。兴隆中学因为地理位置和原有设备比较齐备,被确定为农村一般中学。随之,学校对原有教师进行了调整。韩玉明校长留在了小学部,新调入的郑孝文校长负责中学部。因为方天晓工作努力,埋头苦干,教学成绩一直优良,所以他和董娜袁立冬吕继先等老师被选拔到初中部任教。
一九七七年,党中央英明决策,恢复了中断十年之久的高考制度。为了多出人才快出人才,国家还给往届毕业生放宽了报考条件。从此,推荐升学的制度宣告结束。于是,举国欢腾群情振奋,尤其被阻隔在校外十年的莘莘学子们,更是激情洋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谈着考考考,考中专,考大学!因为基础太差,方天晓他们连名没敢报。
第二年,黄一如早早地找到方天晓,说:“方老弟,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给咱们打开了深造之门。去年咱公社考上好几个,别等了,咱也试一试吧。”
方天晓失望地说:“不试。我基础太差,根本没那个可能。”
黄一如继续劝导说:“自古无场外的举人。不下水怎么知道水深浅?不经场怎么知道行不行?”
“黄老师,实话实说吧,我虽然读了几天高中,实际连初中水平也达不到。”方天哓还是那么无精打采。
“机会来了,试一试呗,说不定瞎猫碰上个死老鼠。考上了一步登天,改变咱终身的命运。考不上搭五毛钱的报名费,只当吃了几根冰棍,看了一场电影。”
“黄老师,整个学习阶段我都是混过来的,所以,一说考试我就头痛,就心里发慌。”
“没事没事,自古都是这样,考学的比牛毛都多,考上的比牛角都少。再说,人家报名牌大学,咱报个小师范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