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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董娜说:“不要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

“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有多后悔?到现在,我才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读书这么多年,整天混天度日,大好的光阴都荒废了。”方天晓深有感触地说。

“第一,那场运动,荒废的不是你一个人,是一大批人。第二,后悔也不解决什么问题,那就把心胸放宽一些,人生的路还很长,再难也要走下去。”

“只是,我不知道怎样走下去。”

“董娜——董娜,你哪里去了,快回家啊,快回家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在夜晚特别刺耳,甚至有些惊人。

“董娜,你在哪里?”一个男子的声音。

两条手电筒的光柱时而交叉,时而平行,由远而近走来。

方天晓抬起头问:“谁?”

董娜说:“听着像我妈,是妈在找我。”

方天晓说:“可能是家里有事,那你快回家吧。”

董娜说:“哼,没什么正经事。”

方天晓说:“一定是有事,听,你妈都着急了。”

董娜犹豫了一会儿,说:“天晓哥,记住我的话,从头开始,别放弃,继续努力。”又说:“我妈在叫我,那我就先回去。你,你也回家吧。”说完,

转身向着母亲跑去。

方天晓仔细地看了看,隐隐约约,他看到了董娜妈妈的身影,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听到了比较熟悉的声音。他心里咯噔一下,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男人是谁呢?”

他心生疑虑,急急向前走了一段,近前看了看,惊愕地说:呃,是他,方白冰。顿时大惑不解了。他大脑不停地运转着,分析着:怎么,怎么会是他呢?他来干什么?难道……猛地,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董娜又来劝解过几次。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不要灰心,来日方长,宝刀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光明就在前面;鼓励他山高人为峰,失败是成功之母,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劝他在生命的征途中,什么人不敢扬起前进的风帆,他生命的船就会搁浅在时代的岸边。等等。

这使方天晓好温馨,好感动!他从心里感到,董娜是个好姑娘,美丽善良的姑娘。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人。此乃人生的四大乐事。

在为黄一如庆贺送行的宴会上,黄家的亲朋好友,同学故交都来了。兴隆中学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来了。

这天晚上,黄家院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高朋满座,人行如云。无论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都无一例外地绽放着笑脸,昂扬着溢美之词。黄一如一家自是满脸含笑,春风荡漾,热情地招待着各位宾朋。

席间,大家杯来盏往,觥筹交错,你敬我让,笑语盈盈。有的说,黄一如功底深厚才华横溢,堪为师生的表率,这么大个兴隆学校就考上他一个,实在是人才难得……

一白发老者一边喝酒,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道:“黄一如本来是大学本科生的材料,只是他太谦虚了,才报考了这么一个小师范。”

一壮年汉子更蝎虎:“老黄家就该着兴旺发达。有一天我去地里种谷子,眼看着他们坟地里咕咚咕咚地冒青烟,冒青烟说明风水好,该有贵人出现啊!”

总之,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什么溢美之辞都不过分。

喜庆,既然是今天的主旋律,方天晓当然也不例外。同其他人一样,他也使劲地陪着笑脸,挖空心思地说着那些羡慕加庆贺的话。这些话,有发自内心的,有言不由衷的,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显露着笑脸,那笑脸一定比哭还难看!古语说:出嫁的姑娘哭是喜,落第的举子喜是哭。这种心情他今天才算得到了充分的体验!

黄一如全家的喜笑颜开春风得意,更增添了他的郁郁寡欢和万端愁绪。可以说,自落榜以来,他一直被愁云笼罩着。他不能不想到,以前升学全凭推荐,推荐不上还可以找出几条理由来搪塞,还可以发几句牢骚骂几声娘。现在呢,一切转入正规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凭真才实学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因为任何理由借口不但都难以自圆其说,还会让人嗤之以鼻!想想自己,实在可悲:推荐,榜上无名;考试,名落孙山。他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样走?社会在前进,知识在更新。自己这么个水平,只能被搁浅,被闲置,被淘汰!

想到这里,他真像一只被捆绑起来的羔羊,瞪着一双惊恐而又无奈的眼睛,任人拿起刀子收拾和宰割。

因为心绪不好,刚刚喝了几杯,就不胜酒力了。他找了个借口,独自走出来躲到了一边。他想一个人稳一稳,静一静,驱逐一下满心的烦恼,舒缓一下紧绷着的心灵。

正自惆怅思虑,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走过来说:“方老师,原来你在这里呀!呶,这是董娜姐给你的信。”说着,把一封信塞到他手里。

年轻的女教师叫张燕,就是张莺姑娘的妹妹。是一名刚刚参加工作的民办教师。

读高中时,张燕本来学习很优良,不料,在考大学的冲刺阶段得了病,住进了医院。两个多月后,她出院参加了高考,结果差二十几分落了榜。她本来是打算回校复读的,可村里却留下她当民办教师。她怕对不住领导的一片诚心,也愿意为村里做点儿贡献,就留了下来。

其实,方天晓早已发现,董娜今天没有来,只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此时的他心里十分矛盾,也十分惶恐,既想见她又怕见她,总感觉愧对于她,总感觉自己这糟糕的成绩浪费了她那份真挚的感情!同时,又清醒地感觉到,不知什么原因,最近董娜很少来看望自己,似乎还刻意地躲避着自己,连续几天都没有见到过她的身影。

这时,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不祥之兆,忙慌乱地拆开信,借着微弱的灯光读了起来,还没读完,那手就已抖个不停:

天晓哥:你好?

现在,我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给你写这封信,一封原本不该写的信。前一段,咱们的事让父母知道后,他们大发雷霆,整天对我不打就骂,逼我和你脱离关系。我跟他们斗争了半个多月,用尽了千方百计,仍无济于事!只好每天以泪洗面。昨天,父母买来了剧毒农药放在床头,说我再坚持他们就同赴黄泉,让我立马收尸!你知道,我是父母唯一的女儿,是多么爱自己的父母。事到如今,我实在是进退两难束手无策,只能是向隅而泣悲伤欲绝!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