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杏花更是神采奕奕眉开眼笑,她兴冲冲地说:“好了好了,选举结果出来了,红玫姐当选村主任了。这回打赌我打赢了,我张杏花赢了!我要向野玫瑰要钱去。等要回了打赌钱,我请你们喝胜利酒!”说着急急忙忙走出去。

刚刚走出不远,迎面王三江过来了,这次打赌王三江为中保人。杏花说:“大叔,我正要找您去哪。走,咱们趁热打铁,去把赢到的钱要回来。”

王三江笑着说:“嘿嘿,这不是,我也正想着去要钱呢。”

一些看热闹的人知道杏花打赌打赢了,现在就去要赢到的钱,呼呼啦啦地围上来,跟着他们去看热闹。

来到野玫瑰家里,王三江往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地说:“拿钱吧,两千块!”

野玫瑰故意装糊涂,有些惊愕地问:“钱,什么钱?”

“就是你们打赌输了的钱。”

野玫瑰轻描淡写地说:“我是跟杏花闹着玩的,哪里能真拿钱?”

“这可不行,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闹着玩呢?”

“我们就是顺口开个玩笑,没动真格的。”

“你说郑家旺一定被选为村主任,杏花说夏红玫一定当选为村主任。是你先提出来的要打赌,怎么说没动真格的?”

“我说了吗?是我先提出来的吗?”野玫瑰翻着白眼在想,显然是想耍赖。

“当然是你先说的,这么多人都证着你呢。”

“那我早忘干净了,没有的事吧?”

王三江把协议书啪地往桌子上一拍:“你看看,这个没忘吧?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你苏艳红的大红手印。别啰嗦,快拿钱!”

“我真的没有钱。”野玫瑰哭丧着脸,还在磨磨蹭蹭。

“没有钱你自己想办法,全村人都知道你们打赌这件事。如果你言而无信,耍赖皮不拿钱,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

“我不是没钱吗?”

“明话告诉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跑到美国去,也少不了一分钱。我王三江的脾气你知道,不拿钱,没你的好!”

野玫瑰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很不情愿地拿出两千块钱,啪地往桌子上一摔,说:“拿走吧,快拿走快拿走!”

看到她这副又心痛又尴尬的狼狈相,人们哈哈地笑了。

王三江拿起钱,得意洋洋地出了门。

等王三江、杏花他们一出门,野玫瑰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了声:“娘的倒霉,这两千块就当是喂狗了,喂狼了。”

拿到了钱,张杏花首先去约夏红玫,表示要去给她祝贺。

夏红玫严肃地说:“为了我冒这么大的险,太不值得了。这叫我很不好意思。如果这次你输了,不是要赔进去两千块吗?”

杏花笑咪咪地说:“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我知道咱输不了,一准能赢。再说了,是赢是输我愿意,我听不惯野玫瑰那个耗子叫。这次我是卖了孩子买蒸笼——不蒸馒头争口气!”

一会儿,杏花就聚集了王三江、夏红玫、张鸿顺、姜光辉、张国庆、小桑等等一些人。

杏花的爹张功达听说女儿拿出这么多钱去请客,心疼得要命,赶忙出来制止说:“杏花,拿这么多钱去请客,不等于拿钱去打水漂吗?你傻呀你。”

“这是我亲口承诺的,所以必须兑现。”

“兑什么现?这客你就不要请了,要是你嫌钱多的话,把钱交给我好了。”

杏花说:“又不是你的钱,这是红玫姐帮我赢的钱。不是红玫姐威信高被选上,咱一分钱也得不到!”

“那好,要真愿意请客的话,不要光请别人,把我也请了去。女儿请老爹,是合理合法的事。”

“好,那就走吧,女儿把你也请了,以此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

姜光辉学过司机,他就开着面包车,去了县城的大酒店。在那里,他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和和美美地庆祝了一番。

选举结果一宣布,郑家旺像当头挨了一顿闷心炮,震得他一直回不过神来。就像三九天吃了冰激凌,凉到了心里。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满有把握的事怎么就流产了?这煮熟的鸭子怎么就飞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表现自然是另一副摸样。竞选开始,他自信满满,志在必得。没想到,横空出世,半路里杀出来个程咬金,夏红玫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阵脚。近一段时间来,自己拜了灶王拜菩萨,拜了阎王拜门神,连小鬼判官都拜到了。做了那么多努力,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和感情,光请客送礼花出去了十几万,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换回来了这么个结果。这等于金钱和感情投入打了水漂。这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出人意料了!怎么会是这么倒霉的结果呢?

在悲观失望的同时,他不停地骂着那些吃了喝了自己却没有选自己的人:“这么多的好酒好菜,我都算喂狗喂狼了!”他不明白,自己那么多的努力和付出,竟然比不过夏红玫的一番口舌,白白让她捡了个大便宜。这真是他妈的瘸子腚眼——邪门了。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呢?相差二十六票,就二十六票。他除了不服气还是不服气,除了懊恼还是懊恼。

另外,他心中还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那就是,本来想着自己被选为主任后,大权在握,居高临下,然后把夏红玫这个美丽的白雪公主给征服了,给占有了。这下子可倒好,不但这想法落了空,而且她还成了自己最强悍的对手,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怎么不叫他悲观丧气心灰意冷呢?

所以,他把满腔的仇恨全都转嫁到夏红玫身上。这样,自然地就跟她产生了一种对立情绪。

他老婆王金枝也是气恼交加,满心的怒气和怨气。她水也不烧,饭也不做,话也懒得说,躺在床上装死猪。那张苦瓜脸更加苍白而憔悴,像被抽干了血似的。她本以为男人当主任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的事,自己也早做好了当官太太的思想准备。为了当好官太太,她提前进行过多少次的模拟和演练呀!可是现在,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猫咬尿泡干喜欢!因此,她除了埋怨男人没能耐,更心疼花出去的近十几万元钱,这么多红彤彤的大票子打了水漂。这实在叫她心有不甘!

这样,她跟男人郑家旺一样,也在怨恨着夏红玫:“不是这个小婊子钻出来,老郑当村长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嗬,这一壶算叫她给温热了。夏红玫小婊子,我恨你,我诅咒你,叫你找不到好婆家,叫你以后生个孩子没屁眼……”

她怨声不断,唉声叹气,饭没吃衣服没脱就上了床。一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老在床上烙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