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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雪的玄妙 (2)

早不下雪晚不下雪,偏偏在她要投江自尽时,飞雪说来就来,窦娥临刑时的六月飘雪,是为了挽救她、洗涮她么?

传龙看着钰锁像个受尽屈辱的小媳妇,颤颤抖抖越过他的躯体,打开门的一瞬间,淋湿了翅膀的麻雀般摆摆头,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传龙冷笑着,你以为你是谁,你即使是一颗射出去的子弹,凭我大跨三步,你仍然会跌入我的掌心,仍然做不了会飞的麻雀。还高傲给谁看?高傲给谁看?传龙突然迷茫了,我刚才干了什么?我这是要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传龙一手扯着头发,拖着一只大扫帚般的手在租来的斗室里狂暴地走来走去,触手可及的盆盆罐罐,在他的脚踢手扫下,乒乒乓乓翻滚着,喧闹成一个小小的战场。

继续!继续,没有命令,就没有停止!没有命令,没有流血,没有倒下,就是继续!

传龙飓风般独临着枪雨弹淋的战场,左冲右突。突然,他的手掌触及到了立柜上电视机旁一台老式收录机,“啪”的一声键响,飘出了军号昂扬的声音,这昂扬激进的军号,瞬间使冰冷的空气变得燥热,使恬静的灯光变得飞溅,使困倦怅然的世界变得亢奋,使魂灵出壳的灵魂回归体内,使中断停滞了的思维流水般重新流淌……

传龙停止了一切破坏活动,狼一样绝望的眼神慢慢充满了人的温和气息。军号愈来愈烈,痛苦和梦幻,现实与梦幻,摆脱与执守,爱与恨,都在军号声中交织!旋转!凝聚!冲突!升华!辐射,回闪……

漠漠干燥的火风,卷起重重尘土黄沙,俨然从天上悬挂下一帘土黄色的巨瀑,将天地之间飞溅得严严实实,扑打在人脸上,灼热生疼。

钰锁立在黄土高坡上,乌发飞扬,绿色的裙裾荷叶般飞扬,弥漫的尘土,黄纱般笼罩着她。她面对满目苍黄,眼里的困惑和惊讶,增添了她的几分神秘高贵。

传龙虽然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全落在钰锁身上,可他恭迎的脊背,还是充分感觉到了三里外的工兵连营,全体官兵艳羡妒忌的火辣辣眼神。

我操!做梦也想不到你这个闷葫芦,能把仙女一样的女子给骗了来!果然,一向因家庭生活条件富裕,自视甚高的浙江战友陆大勇,在传龙领着钰锁回到连队营房,在彼此擦肩而过的瞬间,还赖皮狗一样贴上来讨好传龙,你这手绝计,将来可要传授给我!

……

好一段痛快的军营情,好一个蓬勃了幻想的军号!

“钰锁——”传龙突然一声长嘶,拥抱了一团空气的手,慢慢拥抱住了自己的双肩,他蹲下身,双手无助地垂到空荡荡的垮下,嘶叫变成了委屈无助的呜咽,“我没用,我没用!我是爱你的,爱你的……”

是的,他是爱钰锁的,钰锁的漂亮温柔,没有男人会不爱,尤其是对传龙细腻周到的照顾,更是让他无可挑剔。比喻说,这军号,一定是她事先为自己备好的,为的是消除自己的狂燥!

我这是怎么了?传龙惊悸地想,难道说那场大火摧毁的不仅仅是他的命根,还有他的性情?他健壮活力四射的躯体像是一座蓬勃的火山,无处泄火要拿钰锁,要拿那个不幸的女人赌气发泄?他和钰锁顶着十年的夫妻名义生活着,可实则夫妻间的鱼水之欢只不过两天!两天,即使白天黑夜黏在一起,也不过四十八小时!一个男人,给不了女人富足的日子,给不了女人需要的生理需求,剩下的还有什么?传龙无助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钰锁果然命不该绝,一辆凌志轿车悄悄停在她后面,胡传家谨慎地慢慢向她靠拢。

传家接到传龙的电话时,正组织策划部的全体职员加班加点的策划集团春节联欢晚会的事情,临近年关,一年一度的职工表彰、业务往来单位的拜访、全体职员的联欢等诸多事宜,总是要放在春节即将来临之前大张旗鼓搞一次的。这是一次全年的总结、也是来年的动员大会,风风火火搞一次既彰显了集团良好的发展前景,鼓舞了士气,团结温暖了员工们的心;再一个业务来往的一大团根系,平日不是说忙不是出差在外飞来飞去为碰一次面绞尽脑汁,就是摆出一副或兄弟或廉正的面孔假意推三阻四,可是一到大年请客送礼都变成了顺理成章的喜庆,顶多人家推辞时来一句: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哩,再忙给我一个小时,不行?那就半个小时!见面了银联卡往桌上一拍,珍奇物品让司机往桌子下一搁,底气就上来了,时间就由得自己掌握了,把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在对方将年礼笑纳的同时,心里也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

所以传家很重视年会这一关,方方面面的关系,从不疏漏,大方体面而又合乎人情的处理得稳稳妥妥,四平八稳。

就在传家吩咐策划的人员将礼物、年会策划出新意的当口,手机响了,他本欲按拒听,一看来电显示是胡传龙,竟有些激动,出于内疚出于良心,他很想拉一把这个叔伯哥哥,他现在有这个实力!可是没想到当兵转业后的传龙,脾气古怪,一身穷骨头,又臭又硬,对他的帮助从不领情,总是鼻孔朝天,原则来作风去的说教让,让他乏味,甚至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