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传龙的穷硬,让这对生活在同一城市的叔伯兄弟,疏于联系。传龙主动联系传家,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一个人经济再优越生活再风光,可别人穷他的过他的对你不屑于顾,那么傲的骨头那么一团正气的主动来招呼你这个在染缸里污染了多年的商人,就显得难能可贵。因而,传家接电话的声音,明显露出讨好:“哥,你有事?我正在开会……”
“那你开你的会,我找我的人,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传龙的话短暂急促,口号式的语言炸弹般扔过来后,就要挂机。
“别,别……”传家露出的紧张神情,让员工们大惑的解,他们的总裁多风光的人物啊,什么大人物没见过?政界的,商界的,谁见他不理让三分?
传家意识到了这一点,走进办公室来到过道上:“谁不见了?源源?”
“你他妈少打我儿子的主意!他是我的,我的,明白?”扔过来的话,句句带着火药。
传家讪讪地:“那……”
“钰锁!”对方利利索索抛过来一个名字。
传家一惊:“钰锁怎么了?我没让她加班,让她早早回去了啊。”
“我犯浑了,我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又犯浑了!她跑了。她活够了。”
传龙气急败坏挂手机的声音,让传家皱了一下眉头。传龙惹的祸,传龙的天,传龙的家要塌了,凭什么还有脸对他理直气壮的发号施令?
传家不想理会的同时,却无奈地回到策划部宣布散会,并快步奔向车场。没办法,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软肋。源源,钰锁,这两个人的名字,就是他的软肋。而传龙之所以自持无恐,除了在部队炼就的一身铁骨,就是因为他掌握了自己的隐藏得很好、别人不可知的软肋。唉,他得为年少轻狂的荒唐行径买单。
传家在车内看家钰锁的身影时,暗暗轻了口气,他刹车走了出来,一点点接近她,终于张开双臂箍紧她:“回去,跟我回去!……”
钰锁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箍住,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叫,看清了来人,放肆地狂笑起来。风雪撕扯着她的笑声,变成丝丝凉意的讥刺,落于他的耳膜,让他觉得烦燥且不可忍耐。
他断然一挥手:“够了!你笑够了没有?”
河流般欢溅的笑声,在他斧凿刀劈的手势里嘎然而止,冰冻成锐利的冰凌。她怨恨地盯住他,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死?”她冷冷地,“不,我不会这么傻!”
钰锁一甩头发,像只放纵的兔子,转身径直在风雪里,向汉口的方向狂奔。
我这又是吃饱给撑的!胡传家愤恨地诅咒着,抬起脚猛踢一下桥栏,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你以为你是谁!我现在可不是山村里的那个穷小子儿了!我真是多余管你”
轿车并没有朝胡传家的住宅区调转方向,而是径直尾随着赵钰锁。他的行动比他的思想更懂得驾驭自己的主人。他再次超越了她,将车子横亘在距她一米之外的地方,打开车门沉郁地走了下来。
“上车!”他没一句多余的话。
钰锁喘息着,冷视了他一眼,避开他的阴影,僵直着身体又欲撒腿前奔。
他扯住她的衣角,怒气冲冲:“上车!”
她怒气冲冲回转身,欲挣脱他的掌握,却没料到脚下一滑,身体凭借他的拉扯,她身不由己地向他身上倒去。她感到自己的脸快贴近他的胸口了,猛然伸出双手一推。他趄趔了一下,抓住她的胳膊,让自己失衡的身体趋于平稳。
“松手松手!”她无法摆脱他力量的控制,便开始张牙舞爪地扑打着他。“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先一手打碎了我的天堂,现在又装好人给我盖一座茅屋,就能将你带给我的所有灾难一笔抹杀吗?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她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波浪汹涌,鼻泪纵横,“这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雷辟火烧的。”
他依旧抓住她的一只胳膊,铁塔般不躲不闪,不吭一气。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只不过是徒劳地发泄在一个沙袋或是一堵墙上。她慢慢止住手,前所未有的疲乏袭来,只觉眼前金星飞迸,耳膜蜜蜂嗡吟,她像一条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死鱼,上身向他的身体栽倒,双腿却向地上倾斜软塌,整个身体在他眼前慢慢萎矮……
“钰锁——”传龙从天而降般冲过来,狠狠推了一把传家,稳稳搂住了钰锁晕倒的身体,他的快捷,精准,急迫中的凶狠,令传家暗暗吃惊。
传龙背着钰锁,在大桥上,在雪花中,步履铿锵。传家追着,叫着,上车,上车!我送她……我送你们俩去医院!
传龙不理不睬,仍旧踏着雪花疾步如飞。那速度令传家气喘吁吁,望尘莫及。传龙不经意间射过来的鄙视目光,让传家放弃了努力,他回到车边,对着远去的背影叫骂着:“茅坑里的石头,臭硬什么!疯子,神经病,不正常……”
钰锁在传龙肩上一颠荡,清醒过来。本欲要下来自己行走,但传龙加大了力度,钳子一样将她紧紧箍在他的脊背上,就像小袋鼠融入了鼠妈妈的胸袋一样。他这人就是这样,火筒脾气,气头上恨得铁,脾气一过爱得也真。只是这些年了,她受够了,他的脾气一过没事了,她却备受委屈。
她知道落在他手里,挣扎是陡劳,索性闭了眼睛,安安静静将头贴在他肩上。感受着路在后退,与雪飞一同前行的晕晕眩眩。雪花让夜显得真静,静得只有传龙吱嘎的脚步声伴着咚咚的心跳声。走着,走着,钰锁疑心回到了梦里,回到了军营,迷迷糊糊中传龙背起了她,跨越着婚礼上战友们热心设计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