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文探家回来后,对相亲的事情一字不提,倒是记得回家前对春燕的承诺,给她带了一大包糖,说是已接姑娘到家“过初门”了!
陈高文消沉了两天,反倒更热心在暇时,休息日,呼朋唤友,畅谈文学。在一次聚会上,陈高文突发奇想,说:“我们这一群人中,有写诗作画的,有写散文,小说的,何不效仿《红楼梦》里的海棠结社,也成立一个文学社?”
“陈兄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一呼百应,几个文笔频佳常有文章见诸报端的朋友更是摩拳擦掌,不一会儿就议定好了,并给文学社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千里马文学社》。
春燕被这些文人朋友的热情感染了,雀雀欲试的同时,内心又有点胆怯:“我只是一个小说迷,看书不过为消遣,尽管是特别喜欢你们讨论话题时百家争鸣的气氛,可笔尖笨拙,写不出像样的文字,我……我没资格加入千里马文学社吧?”
“哎,你是我们中快乐的百灵鸟,你的‘胡说八道’,可是常给我带来了创作灵感的。”一个文友说。
“是啊,女孩子细心,你就帮大家管管财务、收收稿件吧?”陈高文道。见春燕低着头,似乎还在思考什么,以为她不乐意,于是又幽了一默,“可别小看这收稿件的事情,你可是稿件的第一审人,掌握着稿件的生杀大权。”
彭春燕忍不住扑哧一乐,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春燕的业余时间,取信,看稿,忙碌而快乐。可是偶尔从小说、书信中抬起头来,回到现实,碰上陈高文火辣辣的目光,就会遭到灼烫般赶紧离开,坐在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呆呆地盯着天空发呆,直到空蒙蒙的天空,出现梦桥的幻影……
肖杏儿背着一个黄色的挎包,老远就朝春燕喊了几嗓声,不见回应,几步蹿到她跟前,见她整个人像被施展了魔法似的,泥塑般定定地盯着天空痴想,屏住气息,忍住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春燕这才惊觉过来,惊喜地叫着:“是你啊,杏儿,怎么舍得来看我?”
杏儿笑弯了腰,“我服你了!想什么呀,那么出神!”
春燕的脸腾起绯红的一片,为自己刚才的寥想难以为情。
“告诉你吧,我可是无事不登彭大美人的三宝殿!”杏儿挺直腰板,故作神秘地在她耳边说,“我这次可是受人之托,为你的终身大事牵线搭桥来着。”
“是谁呀?”春燕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瞅着杏儿一脸的坏笑,有种被捉弄的感觉,撅着嘴,“本人一辈子不嫁,誓死献身医疗事业!”
“真的?”杏儿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就是程梦桥,你也不嫁?”
“他……他……你怎么知道?”巨大的惊喜与意外,从天而降,春燕有些不知所措,讷讷地张目结舌了一阵,慢慢平缓了下来,“你就知道骗我!”
“不骗你,燕子!”杏儿与春燕并排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我这次给你介绍的男朋友,一准是你心上的人,你答不答应?”
“是谁呀?”
“先说你答不答应吧?”杏儿唇边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可说好了啊,我此生就作这一次大媒。”
“不知道是谁,你叫我怎么答应?”
“唉,搞了半天,算我白跑一趟。”杏儿故意站起来,作出要走的架式。
“哎呀,到底是谁呀?你不说出人名,叫我怎么答应?”春燕的好奇心被激发到了极点,拦在杏儿面前,“不说出人名,你今天可是走不成!”
“你不答应,我说出来不也是白说?”捉弄人的快意,在杏儿的眼角眉梢绽放出来。“你不答应我就走了,免得在这儿耽误你献身医疗事业!”
“如果是程梦桥……”见杏儿执意卖关子,春燕急了,顾不得害羞,脱口说道,“我就答应!”
杏儿被逗乐了,又开始哈哈大笑。
“看来,我这个媒是做对了,我要介绍的这个人呀,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程梦桥!”
“真的,假的?”喜讯来得特快,春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告诉你吧,不仅是(真)蒸的,也是煮的。”杏儿说,“铁板钉钉,是梦桥托我的事情,他对找对象的事情,非常认真,连他的生辰八字都告诉我了!”
“是吗?原来,他的生日是五月的呀,原来,他上次去县医院看我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生日啊!”
春燕喃喃自语,心潮起伏的内心暗想,这会不会是梦桥对她的一种暗示?他是不是也于她一样,在一个她鞭长莫及的世界里,同样这样钟情于她、怀恋于她?只是碍于羞涩,才拖着迟迟不敢开口?
入夜,春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从窗外徐徐而入的晚风,于她却像轻舔锅底的火苗,将她的万般情思,百般猜测和挂念,一锅粥般煮得沸沸扬扬……
也许梦桥只是在同学们的聚会上,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生日,结果被杏儿拿来取笑我罢了,何苦捡了棒槌当根(针)?可若不认真对待,万一人家是一种暗示呢?与其苦苦思索,不如打开窗子说亮话!春燕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拿出纸笔,决定给梦桥写封信。“梦桥”二字刚从笔端出现在雪白的纸上,她就感觉脸颊滚烫,觉得过于亲热而肉麻,写程梦桥,也觉得不妥,显生分,思来想去,最后写道:
梦桥同学:
你好!
此次来信无事,只想告诉你,我们医院的一帮年轻人,成立了《千里马文学社》。
能够滥竽充数地参与这个社团我很开心,我当然不会给个杵头就当针!但我并没拒绝加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愿意帮他们做一些杂事,这样可以让他们腾出更多的时间搞创作,让纯朴的文学之风,从我们医院的一角,吹向全国……
所以我每天过得忙碌又快乐,你呢?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