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些以躯体语言冲决道德禁忌的作品不同,方苑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极端个人性或私人性写作的抉择姿态,也没有在小说中刻意建构个人与社会、文化的对立关系,而是从个体和性别体验出发,向乡村女性情感生命延伸。秦忠翔不离不弃的关爱,使萧秀荷恢复了健康,失去教师工作的萧秀荷,每天推着秦忠翔的轮椅上山植树,企图在劳作中遗忘对毕锦文的爱恨。不料,毕锦文因翻车造成双腿残疾,因男女作风的问题被单位开除公职。
究竟是女性的善良,还是死灰复燃的痴情,让萧秀荷得知毕锦文身陷穷途,放心不下,决定前去探望?萧秀荷带着身心颓废,一无所有,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毕锦文回到红瑶岭,用“丘仙药”的祖传密方为他调理病情,终于使他恢复健康。在这里,萧秀荷的女性情感意义,已经超出了具体的爱情范畴,而上升为生命意义范畴,并在文本之中形成一种弥漫性的道义情绪。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方苑即使在写负面的东西时,也往往为她作品中主人公的行为设置种种理由,体现出作者的宽容和悲悯情怀。
永恒的爱情只是一种期许,青春就是一场葬礼,谁的青春里又没有埋葬过爱情?鬼才会相信失去的爱还可以捡回,能捡回来的那不是爱,那顶多是一种回忆。萧秀荷又一次感受到了人生和爱情的尴尬与无奈,面对所有这一切,萧秀荷终于剥去了以往那种浪漫的、感伤的、悲喜的、夸张的爱情饰物,从而获得一种清醒的彻悟意识。为毕锦文捐肾后,萧秀荷发出惊天动地的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大别山下、一个乡土女人——萧、秀、荷!”萧秀荷的爱情一路坎坷,饱经磨难。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情,在作家的笔下抒写得淋漓尽致,读来令人荡气回肠,潸然泪下。
三、
方苑善于以丰富的人物刻画来扩展军旅文学的外延,她没有把自己的文学场域仅仅局限于军营的围墙氛围中,而是将作品中所塑造的军人形象很精当地切入到社会的深处,呈现出一定的艺术发散力与张力。长篇小说《铁血殇恋》是方苑直面人性深处的善恶美丑,任由时代的刻刀在我们心上留下的精彩印迹。作品很真情地触摸着农村底层人群生命场景里的酸、甜、苦、辣,一次次地为我们揭示出当下社会的本质特征与人性的复杂真相。从一个侧面透视和洞察了当代农村人的精神领地和人文情怀。方苑轻轻地触摸着萧秀荷内心深处的那历历在目的创伤,留给我们的是真切的疼痛感,这一点就足以昭示出作者所具有的成熟思想和敢于担当的品格。方苑用她的小说告诉我们,原来“军嫂小说”也可以这样写。
省城大记者毕锦文和大别山农家女子萧秀荷之间,身份、文化的紧张对峙,实际上是中国乡村文明同现代工业文明的某种不适和龃龉。萧秀荷跌宕风流的爱情经历,必然会走进一个纷繁而且严酷的世界。萧秀荷与秦忠翔、毕锦文之间的情感传奇,也注定只是一个破碎了的“美丽童话”。萧秀荷的爱情,留给读者的是沉重,是叹息,是思索。长篇小说《铁血殇恋》对女主人公萧秀荷的书写,无疑是一种相当独特和个人化的书写,作家以一种相当特殊的构思方式,对现实中“军嫂”萧秀荷的爱情、命运作出了独特有力的个人化阐释。这样的书写,足以揭穿和修正那些主流书写的肤浅、虚妄与遮蔽,让我们接近了一个个性化的“军嫂”。
长篇小说《铁血殇恋》,是以方苑个人的乡土经验成就的一幅大别山区乡土文化生活的浮世绘。方苑之所以如此深情地讲述着乡村的故事,因为她的祖先、亲人、血脉、情感、记忆、经验,所有这一切的“根”都在苍茫的乡村大地深处。拒绝或者切断这条“根”,就有可能让她失去爱、激情、灵感和想像力,甚至失去与当代对话的能力和自身作为作家的存在价值。
在长篇小说《铁血殇恋》中,方苑把笔触主要集中在乡村,把目光聚集在他熟悉的大别山区。那里生生不息、有声有色的民间社会,被她转换成或铺展、或浓缩、或张扬、或沉郁的文学世界。作家以简单的叙事策略,表达了自己对当下中国乡村社会生活的某种理解、洞察和悲悯。在她的小说中,我们越来越能真正地感受到时代的震荡和推进的力量。其中既透射出当代乡村社会复杂的时代信息和个人信息,又表现出对乡村世界中人性关系的高度警觉和深刻质询。
方苑的文学创作不玩“抽象”,也不玩“现代”,而是扎扎实实地叙述着乡村发生的、真实的、原汁原味故事,不急不火地叙述着蕴含在故事里面的民间正道。作家描写大别山的事物传统、老式,不耍任何花枪,就像流淌着的白白亮亮的大河一样自然原始。叙述的朴实无华是方苑小说语境的重要特征,不伪饰,不渲染,不悲观,而是平静再平静,甚至还有荡漾着丝丝沮丧似地自我安慰。另外,从方苑的文学叙述里,我们还能看到温暖、蕴藉、令人欢愉的文字,那是现实的良知被艺术的良知寄托的情怀,是直面人生对苦难剖析后的诘问。
方苑的文学书写,不是用文学演绎某种哲学概念和思想符号,而是生动地文字写出让人心灵感动、震撼、思考的故事;不是用很大的篇幅静止地去描写人物心理,而是以丰富的细节,动态地走近人物的心灵,去探寻人物对客观世界的看法,探寻人际关系的潜台词,不断地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
方苑的小说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