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脑瓜子装的什么啊!我看比石碾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武新力撇撇嘴,“我趴在她房间的屋顶上,看到她对着一幅男人的画相发呆,托着腮,情丝涌动,甚至还哼起了歌。”
“画上的人是哪个?石碾子?”
“她唱的是什么?你哼两句!”
众人起哄。武新力却不屑地皱着眉头,背着双手,威严十足地道:“画上的人,不是石碾子,也不是——我!”众人欲大笑,却又很快被他下面的话题所吸引,“画面的人看不清,好像长着一撇一撇两撮猫须;唱的么,我倒是记得两句:想死恨棉棉,细娘找画笺,几时归来呦,野人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么美丽的女子,为什么要恨棉花,为什么要爱野人。
“算了吧!这是我们黄陂郊区流行的一首民歌!”杨建兵叫起来,咳嗽了几声,哼着,“乡思恨缠缠,夕阳照花笺,秋水不见伊人倩影,更残露尽孤雁两三声,几时归来呦伊人哟……”
在我想看女人身子的流氓思想引导下,我们这群心无点墨、胸无大志的最底层兵犊子们,都想偷偷摸摸、寻找一切借口、偷找一切空闲,以看一眼许水仙、谈论一番许水仙为乐事的时候,意想不到是作为华北派遣军总司令、身为特务头子和 “中国通”的日水原贤郎这个凶残的特务头子,却同样流氓成性。他时常脱了军装,洗净他肥大面孔上蓄着的仁丹胡,换上条纹便服,将自己装扮得像一个踌躇满志的成功商人,神情和蔼、笑容可亲地与黄河岸边光着屁股的孩子们滚打在一起,与许家花园小学的憨砣子、铁柱子、泥蛋等一群孩童,裸身裸体,在黄河浅水湾游泳,比赛谁的尿撒得远、溅得高,他时常捧着他胯下的玩艺,对憨砣子、铁柱子等晒得像条条黑泥鳅的孩子们喊道:“你们看看我的大鸡公,你们看看,我的大公鸡里面,充满了精液,大起来,大起来了——你们看,你们看,快撑不住了!哎哟——你们想想办法,将里面的精液给弄出来!”
孩子们好奇,咯咯笑着,盯着,觉得这个商人太有趣了。相比较自己的爹娘,日日劳作,为生计发愁,为战火担忧,不是长吁短叹,就是板着面孔教训人。弄不好,甩自己一巴掌、打自己几根子,都是家常便饭一样顺手,还说这叫“棒槌底下出好布,棍子底下好出人”!从来没有父母,像眼前这位商人一样随和可爱地与自己打成一片。
“你们看,我的大鸡公像不像你们过年时,挂在门口的小灯笼?”日水原贤郎放下手,猛地一转话题,“你们看了我的大鸡公,现在,该我来瞅瞅你们的了。”
孩子们嬉笑着,赶紧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胯下,弯腰缩背,害羞地哄闹着四散逃窜。
“你们不诚信,你们不让我看你们的,现在,我也要藏起我的大鸡公,不准你们看。”日水原贤郎学着孩子们害羞的样子,倦缩起肥硕的身体,双手护着胯下,肥大的双下颌垂到肩上,松垮而有趣。
“他的下巴,像猪尿包!”泥蛋回转身,叫着,机灵地迂回到日水原贤郎背后,将他推了一个趄趔,嘻笑着趁机摸了一把他皮垮肉松的下颌,“真肥!都是肥肉!”然后嬉笑着逃开。
憨砣子等其他孩子,依样画葫芦,纷纷迂回到日水原贤郎背后,推搡着他,从他欲抓住的手掌心里,又嬉笑着泥鳅一样逃脱。
“我抓不住你们,我为什么抓不住你们?”日水原贤郎肥胖的身子被孩子们当道具,推来搡去,累得气喘吁吁。可他脸上,使终难能可贵地挂满平和的微笑,“哦,我明白了,你们是黄河里长大的鱼,滑溜得很,总在我手边溜走了。”他说着,索性赤身裸体地在沙地上坐下来,瞅着自己的胯下,“你们不让我看你们的小鸡公,我就来瞅自己的大鸡公。”
“我们不叫它大鸡公,我们叫它卵子!”铁柱子脆脆地道,天真无邪地一步步朝日水原贤郎靠近,并将手伸向他,“大鸡公,不是每天打鸣,叫我们早起的公鸡吗?”
“啊?啊,是卵子!公鸡是打鸣的,是做鸡汤的。”日水原贤郎点点头,耸耸肩,吸吸鼻子,似乎沉浸在鸡汤的美味之中,“孩子们,人小心大,说得太对了!公鸡做汤的,香喷喷!”瞄着铁柱子悄悄走近,一伸手猛地抓住铁柱子的小手,“嗖”地往他怀里一拉,跪起身子,呵欠着铁柱子的颈脖子、腋窝,痒得铁柱子躺在沙地里翻来滚去,踢踏个不停;“痒,痒死我了!哈哈!”
其他孩子,围看着日水原贤郎与铁柱子闹腾,嬉笑成一团。
“哈哈,你们不诚信,看看,你们没有大鸡公,只有小虫虫!”日肥原贤郎猛地握住铁柱子的生殖器,拉扯着,展览在众孩子们面前,“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不诚信的人,长不了大鸡公,只能长个小虫虫!谁叫你们爱撒谎、不诚信?”
铁柱子又气又羞,还疼,挣脱不开,嘤嘤地哭起来。
“唉,小女人投的胎,没办法!”日水原贤郎放开铁柱子,站起身,走到衣服旁,从衣袋里掏出几颗花花绿绿、包装精美的糖果来,递给铁柱子,“调皮的小孩子,吃糖!”
“哇!”孩子们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他们有史以来,见到的最金贵的糖果,他们本能的吸着鼻涕,咂巴着嘴。
“给我的?”铁柱子挂在脸上的泪还没干,就一把抓过糖。
得不到糖果的泥蛋、憨砣子妒忌得不停刮着自己红黑的小脸膛,做着鬼脸叫着:“一会哭,一会笑,插旗子,放大炮!”
“这儿还有!”日水原贤郎又掏出几颗糖来,递给憨砣子。憨砣子立即改变战线,与铁柱子并排坐在沙滩上。
孤掌难鸣的泥蛋,眼巴巴瞅着日水原贤郎再次将手伸进了衣袋。
“没有了,没有了!”日水原贤郎叹息着。泥蛋失望地垂下头,上下眼皮一眨,眼泪细雨般落在沙滩上。
“一会哭,一会笑,插旗子,放大炮!”憨砣子和铁柱子,一边品咂、吸吮着糖果,一边奚落着泥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