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九•一八事变的前夕，关东军的秘密报告就声称，中国军队与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差别，当在三十年以上。而西方军事家估计，如果加上社会制度、民族文明素质、受教育程度以及科技、经济发展等等因素，这个差距还会进一步拉大。”裕丰仁指着地图，手指不停地在地图上圈点，“七•七事变以来，虽然在十个月内，我们的军队，势不可挡地占领了中国首都南京，天津、北京、上海、石家庄、太原、济南等大城市相继沦陷，大半个中国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裕丰仁天皇话锋一转，显得忧心忡忡，“十个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却超过我们原定的三个月解决战斗，整整七个月的时间！七个月，是计划的两倍多啊！更为严重的是，战争延续到今天，不仅没有解决，而是呈现出一种缓慢持久的胶着态势，我对此深感焦虑不安，因而招回各位。”

“高贵的天皇常常为战事所忧，夜不能寐，令在下诚惶诚恐、深感自责。”欺下拍上，是大佐寿一的拿手好戏，“我个人觉得，我们的策略，在军事打击的同时，还应该加强与蒋介石政府秘密谈判，迫使对方接受华北自治等有利于我们日本大帝国的条件。”然后，将球踢给日水原贤郎，“贤郎君，你曾作为指挥东北特务机关的‘奉天特务长’，闻名中日的中国通，不会只是学会了中国人事事懒惰、拖延，会上闭口不缄、会后夸夸其谈的坏习惯吧？”

“这……”日水原贤郎硬着头皮接招，“中国版图实在太大了，这场战争迅速扩大的后果，已经超过战争最初的设想，因为战争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认为，解决支那问题最关键的，不是全面占领，而是思想占领，进而逐步分化，逐一肢解。”

“好一个有见地的肢解，具体说说你的构想。”大佐寿一挑畔地看着日水原贤郎。

“肢解，具体来说，就是通过反复细化，把中国分割成若干个互相独立并、并由我们大日本帝国控制的宗主国，以实现‘大东亚共荣’的长远目的，就像日本吞并台湾、朝鲜和中国东北那样。实现这一战略目标，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也许几十年，也许几代人……”

“哼！果然是名负其实的中国通，真会长他人志气！”大佐寿一并不买账，当着天皇的面，对日水原贤郎冷讽热嘲，“好一个几十年、几代人的耐心！完全是逃避责任的一个借口：对上，你没有对天皇尽忠的决心；对水原家族，你根本没有为东北战争中失去的妻女报仇血恨的雄心！你哪还有一点我们日本人的血统？可田元君还对我说过，你因国恨家仇背负在身，对支那人恨入骨髓。”大佐寿一撇撇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一旁的田元纪君心想与其静待大佐寿一将怒火蔓延到自己头上，不如先与老部下日水原贤郎结成同盟，来个先发制人，不然大佐寿一这家伙也太目中无人、狂妄无比了。于是道：“大佐将军，战争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算术题，我们的计划，是短期内夺取全面的胜利。我们百年观察的结论，是支那人就像盘散沙，自扫门前雪，一打自垮。可真正迈入那片土地时，你不觉得那片地里总是蕴含着神奇吗？”

“是神奇！”讥讽爬上大佐寿一的眉骨，“我真是奇怪，这么短的时间，那片土地，就孕育出了你们两个穿同一条裤子的人。”

“支那人，一人甩一把汗，就是一片海；一人举起一只手，就是长城；一人种一棵树，就成森林，一人播下一粒种子，就耕作出一片田地。”日水原贤郎说着，不时有将士频频点头，“因此，我们万万不可像先前一样漫不经心，轻敌损己。”

“尊敬的天皇召集我们前来，所召开的到底是圣战会议，还是诗歌朗颂会？我怀疑我走错了地方！”大佐寿一站起来，“我是职业军人，我对抗不了一群诗兴大发的诗人、疯子。”

天皇威严地挥了挥手，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此后，凡是有关圣战进程和内政外交的重大决策，都须提交御前会议讨论，并由我本人亲自裁决。对于支那人，不用区分军事和民用目标，换句话说就是进行一场随心所欲的野性屠杀，也未尝不可。”

“嗨！”全体日本将领站起来。战争中血腥扑鼻的味道，兴奋地刺激着他们的大脑。

“在中国首都南京陷落之后，武汉就成为国民政府的临时抗战中心，不仅国家机关和战争大本营迁至该市，各国驻华使团、外交机构和来自全国各沦陷区的内迁机关、工厂学校和民众团体亦云集武汉三镇。对于我们大日本帝国来说，武汉不仅是长江中游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更是中国抗战的心脏，摧毁中国，必得先摧毁武汉；取得战争的全面胜利，必先取得武汉战场的全面胜利。”天皇裕丰仁狠狠地道，“轰炸支那城市武汉，直到把它从地图上抹去为止！”

第三章 腥血轰炸

（1）

作为临时抗战中心的武汉三镇，人口稠密，城市规模急速扩大，仅民营工厂就达五百多家，人口超过百万，其繁华程度，仅次于大上海一跃为“东方的芝加哥”。

脾气火爆的武汉人，敞着喉咙说话，往地上大口啐痰，把辛辣的旱烟抽得叭嗒叭嗒响，他们摇着浦扇悠闲自得地串街走巷，晚上搬着竹床睡大街数满天繁星，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一场血光之灾，正从天而降。

在一个旭日东升的上午，日本海军十八架重型轰炸机，突然出现在晴空万里的天空，在三十六架战斗机的掩护下，如同江水，气势滔滔地朝武汉方向扑来。

日本大本营事先已经对驻守汉口机场的中国空军部队的番号和动向，作了详细而周密的调查。尤其是日本空战指挥官，根据汉奸提供的情报，对武汉空军部队的细枝末节，派心腹深入侦探，掌握驻守大武汉的空军部队，虽然对外号称三个战斗机大队，实际上却只有十几架作战飞机，而且特务兵们刺探到这些飞机，已有多架超期限服役，破损严重，尤其是抗战十个月来，以弱击强的中国空军部队，已经濒临消耗殆尽的境地，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占据绝对优势的日本将领，都非常自信，在强大的日本护航机群面前，中国空军的残兵败将，还能苟且残喘几时？一旦大武汉陷落，中华倘大的疆土，不都属于大日本帝国吗？中日共荣并不是梦，而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