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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英雄证,血缘刃

“好,是骡子是马,是该拉出去溜一溜了!”在蒋委员长夜不成眠地分析完我获知的情报,与德国统帅会晤,与德国空军协同布置好战局后,目光如炬地盯着中国地图,手指直指中原。

“石碾子,我今天之所以对你讲述这些,是因为你不再是一个十八岁、憨头憨脑傻睡不醒的憨猪,而是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战火之中,你已成长为一个民族英雄了,将随着说书人的讲义,口口相传……”王金刚眺望着滔滔向东,奔流不息的黄河水,感慨万千,诗情大发,“将永远像这奔腾不止的黄河水一样,流传千古,滋润着中原人们的精神旷野。”

我沉稳、不哼不吭的样子,使我所有的战友兄弟,感觉我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由花痴、色狼,摇身变成了一个虎视眈眈,正襟危坐的军营男子汉。

可是赖皮子对我这种变化,很不习惯,时常斜着眼睛找我碴:“我可告诉你啊石碾子,你别人面前装装蒜我不管,可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拿自己当回事儿,你算哪根葱啊!你捡粪堆上的剩米剩菜吃,你偷小吃店的米耙、油条、面窝,还从潲水桶里抢我的汤圆,哪一件事情我不清楚?”赖皮子掏起我的老底来,总是那么津津乐道,“还有,你心眼里想打许水仙歪主意的那点小九九,一刻也没有消逝过……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

天啊,赖皮子几时变成了蛔虫,钻进了我这个特务队员肚子里,我却浑然不觉!都说王金刚慧眼识人,这么一个心机重重的家伙,王金刚为什么不收编他来特务队,而让他做了军中伙夫?我真为赖皮子没进入特务队惋惜,也为王金刚失去一个精明的队员暗暗叹息。

“少猫哭老鼠假慈悲,谁稀罕到你特务队?弄不好就要丢掉身家性命,哪像我炊事班,吃香喝辣的,时不时还可以趁买菜购物的空闲时间逛逛待,看几眼女人!”赖皮子的嘴皮,锐利如刀,杀死人儿不偿命,他能一边将话语当刀剑,干脆利落地直捅我心窝,一边还亲热地凑近我,对我掏心掏肺,“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长久地迷恋许水仙吗?就是在军营呆傻了,没见过女人,一见别个有点姿色,就迷得魂不守舍,死心眼儿,哪像我,女人见得多了,才不稀罕一个女人。”

“你……赖皮!”我气愤地道,“以后少在我面前许水仙,许水仙地叫,她是你叫的吗?是你能与别的女人比较的吗?”

“哟,你还真打算娶她当我嫂子……不,当我弟妹,还是怎么的?”赖皮子一刀剁在砧板上,叉起双腰,“就凭你这癞哈蟆的熊样,也不问问人家许水仙可认识你石碾子?”

我握紧拳头,朝赖皮子冲去。

“来啊,打啊!有种的朝这儿打!”赖皮子将自己的胸口擂得砰砰作响,“癞哈蟆,讨饭鬼,少在我面前充人!”

我突然意示到自己是英雄,不能与赖皮子一介伙夫计较,于是松开拳头,转身离去。

“许水仙,许水仙!许水仙是你娶进门的媳妇还是咋的,看不得,摸不得也就算了,还说不得、提不得?真是丑人自作多情!”赖皮子见我离去,在我背后野鸭一般叫得愈欢,“许水仙,许水仙,你愿意做一个癞哈蟆的媳妇儿吗?不愿意?害怕再生个小癞哈蟆?哈哈,许水仙,你真是卓识远见,远见卓识……”赖皮子将蒋在珍师长平日训话的句子,都搬来砸向我。

走出军营,波涛万顷、暗流涌动的黄河水撞击堤坝、气吞山河的涛声,牵引着我的脚步。一声声浪声,将我的心揉进了风起云涌的天际,波涛澎湃的磅礴气势,点燃我豪迈的激情,引领着我飞奔。我伸展着双肩,像飞翔的鸟儿般鸣叫:“九曲黄河万里河,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猛然间,我闭紧了双唇,双眼瞪得犹如铜铃。伫立在惊涛巨浪的黄河巨石上、那抹迎风扬起乌云般发髻、飘扬起淡雅裙裾,犹如搭着云层的天梯,浴水而来的美丽身影,除了许水仙之外,还能是谁?

我呆呆站立着,望着许水仙脚下的黄河水,犹如千万条张牙舞爪的黄磷巨龙,挟雷裹电,溅起丈许高的一朵朵盛开的金灿灿的菊花,朝许水仙翻滚着,奔涌着,好像要将金黄色的花朵镶入到她的裙裾之上。

而许水仙,如入无人之境,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灵动、宁静、热烈、聪颖、敏感的气息,如同一泓清泉,汇聚在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她美得就像一首诗,一幅画,好像亘古以来,就以这种圣母的姿态,坐落在黄河岸边,犹如一座黄河女神的塑像,望着风起云涌的天际,托腮凝眸,若有所思,水晶般的眸子里,幽静明澈,灿若繁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是的,许水仙做梦也不曾料到,她会在说书的人群里,碰到在众说纷纭的猜测中,已在罗家湾一战中死去的日水原贤郎:即使她不曾真正面对过他,可是通过画像,通过报纸,她对说书人群中,那个掩盖在白色宽边太阳帽的双下颌,还是那么熟悉,甚至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之感。

父亲,你没死?惊喜,透过许水仙弯月牙儿一样的双眸,灵韵地溢了出来。可是,随着日水原贤郎一闪、消失不见的身影,许水仙的心中,被悲喜难辨的情绪所替代。

也许,所有的中日之战,都是误解,就如同她挣脱许丑货的搂抱,奔跑在许家花园这个黄河村落时,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忍不住揪着她的粉腮,骂咧一句:“日死脚钩子的,许丑货居然生得出这么好看的丫头来!”——在最初,许水仙小小的心灵里,总觉得这是侵入,不礼貌、不尊敬他人的粗俗之举,可是久而久之,才明白这正是村人对自己与众不同的赞美和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