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水原贤郎,日本的富士山,中国的黄河,日本人与中国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充其量就是误会!许水仙思忖着,只要她能解开日水原贤郎心中的结,只要她能诠释中国文化与习俗间的千差万别,让父亲,让日本人走出认识上的差别,走出误区,相信日水原贤郎会喜欢黄河,会喜欢中华人民的,会得到中华人民体谅的——许水仙清雅灵秀的光芒,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就像天边飘来一朵云,伫立在黄滔浊浪,浩浩荡荡的黄河岸边,兀自绽放,独自置身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中一样,眼角眉梢,在满天云霞的辉映下,一泻千里,放荡不羁的滔滔黄河,美丽而幽深地包容着世间的一切,令我一见,便心生怜惜。
罗家湾胜利的旗帜没有飘扬多久,日本军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重新组织人力、武器,如同黑旋般席卷而来,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是所有官兵始料不及的。我这个特务队员,军队中的一颗尘,一粒沙,一朵浪,虽然早已从说书艺人的人群中,早已从许水仙凝望风云际会的天空之中,预感到了这场战争的硝烟。可是,作为特务队长、视我如子的王金刚都不肯相信我的话,我还能报告给谁?
“石碾子,你的感觉是对的!”在一次撤退中,王金刚将我拉到一边,道出真言,“那天说书人群中的双下颌,没准真是日水原贤郎!”
“什么没准,真是啊,是绝对,肯定是……”我叫嚷着,“当初要返身抓住他,及时报告……”
王金刚伸手捂住我的嘴:“别嚷嚷,这事就打此打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迷茫地看着王金刚!
王金刚放开手,沮丧地蹲下身子,用手抵着额头:“话一传出去,各种猜测、各种罪名都有:什么玩忽职守,什么疏忽大意,什么违反军纪军令,失职……百百种罪名的帽子,扣在你我头上,我们都担当不起啊,你懂吗,石碾子?”
我摇摇头,继而用劲点点头。我想,我想看女人身子的真话,就惹来满城风雨、禁闭之灾,直到如今我还一直背着沉重的黑锅;若是一不小心,再透露出早已见到过日水原贤郎,早已洞悉这场战争,却知情不报,是要上军事法庭,是要坐牢的。尤其是眼下如果扭转不了反败为胜的局势,各种千奇百怪的罪名,更会铺天盖地地落在我和王金刚头上,弄不好区区小命,就在自己人扣动板机的分分钟钟之间。
当然,那时候,我也丝毫没有意料到,洞悉日水原贤郎会很快卷土而来的,还有一个纤弱、不染指尘埃,佛如来自月亮的女子许水仙。至于她单纯的心底,曾经滋养着将日水原贤郎转变为热爱中华疆土和人民、告别掠夺兽性的如莲心事,则是在我的灵魂飘然融于她的魂灵之中,才得以窥知。
卷土重来的日水原贤郎,兽性大发。一队队坦克大军,像铜墙铁壁形成的洪流,在天空飞机俯冲轰炸的掩护之下,裹挟着枪弹强渡过黄河,只见炮筒高高扬起,钢铁履带扎扎转动,开足马力直扑我军。
日本战斗机在黄河上空,如同绿豆苍蝇,来往盘旋,久驱不散,连续轰炸,把一座座村庄,炸成一片废墟,没有部队守卫的村人,一家家,只好逃到荒丘野地里躲藏。
一时之间,炮弹纷飞。我们的阵地、黄河岸边、沿途村庄、街道的天空,到处都漂浮着淡蓝色的硝烟,密密匝匝的金属弹丸,拖着尖锐的哨音,如同洪水猛兽,呼啸着掠过我们的阵地。
雷霆万钧,长空哀鸣。
尽管新八师蒋在珍师长亲自督战,我方的机枪猛烈扫射,大炮不停开火,拼死抵抗。然而,却对于日本鬼子的坦克根本不起作用,接到蒋在珍师长后撤、保存实力的命令后,除了失败逃跑别无出路。
我极不愿意夹着尾巴逃窜,跳出战壕,跑向日本鬼子。可被打得焦头烂额,军衣被烧得丝丝缕缕的王金刚,返身一把拖住了我:“石碾子,你这个龟孙子!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军人,不是快意恩仇的剑客,不是逞个人的英雄主义,而是服从,懂吗?”
失去军队保护的村庄、百姓,立即陷入日本军队的铁蹄、魔爪的蹂躏之下。
兽性大发的日水原贤郎,其部下更是无恶不作,大凡被他们军队占领一个村庄,就会长驱直入村委会,拎起村长,要其派选二十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梳妆打扮,身作大红新娘服,头戴牡丹绢花,脸擦脂粉,赏给每次在战争中表现突出、“亡命为国”“效忠天皇”的二十名“勇士”,任其调戏轮奸,以供他们泄其兽欲。
卷土重来的日水原贤郎的战争动员口号,由原先告诫部下的:“当你面对一百个中国士兵,只要你像个真正的日本武士那样视死如归,他们立刻就会转身逃跑;如果你面对的是一百个黄埔军校毕业的中国士兵,要么杀死他,要么被他杀死”,转变为:“前面有花姑娘,只要你敢冲、敢杀,美丽的花姑娘就属于果敢无畏的勇士。”
日水原贤郎无耻的战前鼓动,如同助燃剂般使日本兵士原始的欲望,燃起熊熊火光,他们像失去人性的野马一般,女人凄惨的悲声,成为了他们在纷飞炸弹的天穹、漆黑寂寥之夜的邪恶力量。他们如同一只只在黄河沿岸掠夺、觅食的野豹,血红着凶残的双眼游荡、寻觅、追捕,一旦确定有人流反抗的地方,便全身崩紧,肌肉爆炸,亡命的扑上去进行撕杀、吞噬。
生命瞬间的死亡,白花花累积成山;哗哗流淌的鲜血,汇入黄河。
“黄河女人的身子是美妙无比的,声音比天籁还好听,小嘴比牡丹花还要香,眼眸比黄河水波还要柔,身体比一大床鸭绒被更暖和!”日水原贤郎醉眯着凶残的双眼描述着,使列队的士兵们血脉盆涨,鼻翕喘息如猎狗。
“多么美妙绝伦的黄河女人啊,你们想不想要搂在怀里?”日水原贤郎瞅着摩拳擦拳、早已渴望冲锋、掠夺的兵士们,扬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军刀:“想,就要冲,就要抢,就要夺,就要杀——没有猎物会真正找上门来,送入你的口中。”
日水原贤郎望着在烈火中血红着双眼,如同亡命之徒烧、杀、抢、掠的兵士们,仰天长啸:“哈哈,日中两军交战,以正迎,以奇袭。世界上的每个女人都是把琴,只有日本大帝国的军队男人,如同猛狮,只要按准音,就一定能弹奏出妙不可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