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邓祁侯的命令,邓国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举办庆功晏的喜悦之中。
不久,楚文王熊赀果然率着讨伐申国的胜利之师返回时,再次路过邓国,邓祁侯忙出城迎接,他喜滋滋道:“早闻喜讯,日日夜夜盼望你带兵归来。这盼星星,盼月亮,你果然来了!”舅舅盯着外甥看,真是百看不厌,“历经沙场,你的眼神更成熟了,步子更稳健了,真是越来越有大国风度、王者气度!”
“是吗?”楚文王熊赀进了邓国都城,一抹冷笑,再次掠过熊赀唇边,“您说,我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当然是啊!”邓祁侯被问得莫名其妙,“你为何要问这个?”
楚文王熊赀的声音,一下提高八度,拔出剑来:“既然你国是我国,我国是你国,那邓国就不必再作为我们楚国进攻中原的拦路虎吧?”
“你……恩将仇报,大逆不道!”邓侯公气得浑身发抖,转头望向身边的臣子,“雅甥,聃甥、养甥呢?本侯没听你们三人劝谏,悔之莫及!”
“他们三人,早就逃往他国啦!”一个臣子颤颤兢兢的回答,使邓祁侯彻底陷入绝境之中。
熊赀将剑抵在邓祁侯肩上:“别动!只要你让邓国依附我楚国,寡人尚可像对待申国公一样,让你成为楚国的大夫;邓国自然也如申国一样,成为楚国的一座县尹。这样,寡人还是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你……混账!”邓祁侯眼睛一闭,“只怪我迂腐顾念亲情,没听臣子之言,错认了你这个六情不认的外甥!”
“哼!”熊赀剑一挥,冷哼一声,一声令下,“打!”
兵临城下的楚军精锐部队,推着重兵器撞击着城门,或是架上云梯攀援。瞬间,喊杀声震天,邓城被楚国严严实实地包围。
毫无防预心理的邓国,正在大办晏席的炊事班,操作锅碗盆瓢前来应战,几个回应,纷纷倒在楚戟之下。
邓祁侯脸色惨白,看着一个个楚军像猴一样,上窜下跳,敏捷无比,邓国兵卒只有挨打的份儿,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我命休矣!”邓祁侯挣脱熊赀的掌控,欲向墙上撞去。正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猛听城外传来楚国监国的声音:“太后秘旨到!”
惊魂未定的邓祁侯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楚文王熊赀也不得不收起宝剑,毕恭毕敬地接受太后邓嫚火速发来的书信:未亡人十分挂念故土,祈望大王放过邓国,遵循友好盟约。
捆绑舅舅已是大逆不道,违背母命恐怕天理不容!更何况母后邓嫚贤名远播!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熊赀依旧举棋不定,心有不甘。
“在楚王眼里,我小小邓国是你进攻中原的‘绊脚石’,可在我这个当舅父的眼里,外甥却是叱咤风云的大英雄,以楚王的目标为目标,以楚王的胜利为荣耀,又何曾拦过楚王的道?”邓嫚突然而至的书信,使邓祁侯看到了一丝希望,“楚王心里有经天伟地的梦想,固然可喜,可是在实现大业的路途之上,就能不顾及亲情了吗?一个连母亲的祈求都能漠视的人,心里何以能容纳天下?何以能构建鸿图大业?”
楚文王熊赀的剑刃紧抵邓祁侯的肩,他紧握的剑柄只需要再靠近邓祁侯的脖子一点点,邓国便会成为楚国的一个县,他会重新指定一个听从命令的邓国王室,成为邓国新的国君,并让他成为楚国的一个大夫。
楚文王熊赀的刀刃,还在不甘心地如同虫蚁的试探,慢慢朝邓祁侯颈脖蠕动。在一步步的试探中,熊赀的瞳孔越睁越大,呼吸如同野狼的嗅觉,越来越急促,求生的本能使邓祁侯发出惊天疑问:“开疆拓土固然重要,但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在晏席上杀害于你,你又怎么忍心灭我邓国?竟连母后的祈求都视而不见?”
前来传秘旨的楚国监国,也极力劝谏道:“邓祁侯说的话句句在理,贤德智慧名誉天下的太后,都祁求大王放过邓国,倘若大王置若罔闻,让太后郁郁寡欢,有损大王的声威啊。再者,太后近来常常陷入思念先王的愁绪之中,身体抱恙,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大王又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监国的话,一点点消磨、瓦解楚文王熊赀的意志。既然他攻打邓国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楚国,可见他身边一定有太后精心安置的心腹,将他“借道征申伐邓”的计谋,早早泄露给了太后,太后便派人一直秘切地关注着前方战事,致使这个眼看就要得呈的计划,便全盘皆空,这是楚文王熊赀没有想到的,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